黎明前的下涧村,死寂被一声凄厉的鸦啼划破,旋即又陷入更深的沉默。废墟般的祠堂前,陆家爷孙相互搀扶,劫后余生的疲惫与体内新旧伤势的痛楚交织,但更沉重的,是心头那挥之不去的迷雾与危机感。
王玄明伏诛,将军墓邪阵被毁,眼前的危机暂解。但“傩面一脉当代掌令”这个身份,以及他死前透露的只言片语,如同鬼魅般萦绕不去。这意味着他们面对的并非孤狼,而是一个传承悠久、结构严密、所图甚大的邪道组织。王玄明,或许只是浮出水面的冰山一角。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陆怀真喘着气,脸色灰败,方才强行卜算和抵挡邪符的反噬不轻,“官方的人虽被惊走,但迟早会回来,此地已成是非之所。”
陆昭衍点头,强压下体内因新生“煞元”而带来的澎湃力量感与隐隐的躁动,搀扶着爷爷,快步向村外走去。他左手的弯月印记沉寂冰凉,秦绛似乎因之前的干预和最终的获益而陷入了极深的沉眠,再无丝毫波动。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走出村口那片荒废的打谷场时,异变陡生!
打谷场边缘,那棵早已枯死、枝桠虬结如鬼爪的老槐树下,无声无息地转出一个人影。
那人同样穿着一身灰布衣衫,打扮与之前被灭杀的灰衣人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他身形并不高大,甚至有些佝偻,脸上戴着一张并非傩面、而是以不知名黑色木材雕刻而成的、毫无表情的空白面具,唯有一双眼睛,透过面具眼孔冷冷望来,那目光沧桑、枯寂、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冰冷深邃。
他手中没有持任何法器,只是随意地站着,却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散发着一种比王玄明更加危险、更加晦涩难明的气息。
陆昭衍瞬间全身紧绷,将爷爷护在身后,青铜戈横在身前,体内煞元悄然运转。此人何时出现,他竟毫无察觉!
那面具人并未立刻动手,只是用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扫过陆昭衍手中的青铜戈,以及他左手的印记,最后落在气息萎靡的陆怀真身上,发出一个沙哑得如同摩擦朽木的声音:
“王玄明……死了?”
陆昭衍沉默以对,全身戒备。
面具人似乎并不需要回答,缓缓点了点头:“废物……终究难堪大任。可惜了这‘将军煞冢’百年的布置。”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陆昭衍身上:“你……很好。竟能反噬尸煞,熔炼三力。‘皇殒之念’选你为桥,确有缘由。”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评价一件器物,却让陆昭衍心中寒意更甚。此人不仅知道将军墓,更似乎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陆昭衍沉声问道,试图拖延时间,寻找对策。
“做什么?”面具人轻笑一声,笑声干涩难听,“追寻‘真主’降临,重开‘魙’道之门,得享永恒虚无罢了。王玄明急于求成,妄图以‘将军煞’为基,终究落了下乘。”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青铜戈:“此‘镇煞戈’,乃昔日杨喜分得霸王残躯,以其戾血混以天外玄金所铸,本为镇压项王不灭战魂,后被用以封禁此地将军怨煞……如今煞气已为你所纳,此戈于你,已是鸡肋,交出来吧。”
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陆昭衍心中剧震!这青铜戈竟有如此来历?!霸王项羽的传说他自然听过,没想到这戈竟牵扯到那等上古凶神!难怪能吸纳千年煞气!
“若我不交呢?”陆昭衍握紧戈身,煞元暗涌。
面具人沉默了一下,那双枯寂的眼睛似乎闪过一丝怜悯(?),随即缓缓抬起枯瘦的右手,指向陆怀真:“那他,便会立刻……魂飞魄散。”
话音未落,陆昭衍猛地感到爷爷身体一僵!低头看去,只见陆怀真后颈处,不知何时竟浮现出一个极其黯淡、却结构繁复的黑色符文!那符文正散发出微弱的吸力,疯狂抽取着老人本就微弱的生机与魂力!
“你!”陆昭衍目眦欲裂,想要运功逼出符文,却发现自己渡入的煞元竟被那符文轻易吸收,反而加速了抽取的过程!这竟是专门针对魂魄的恶毒禁制!
“别白费力气了。”面具人淡淡道,“此乃‘噬魂符种’,王玄明最后那口血符,可不只是为了攻击。一旦种下,除非我亲手解除,否则顷刻间便能将魂魄吸食殆尽。交出古戈,我放你们离开。”
陆昭衍浑身冰冷,看着爷爷迅速灰败的脸色和痛苦的眼神,心如刀绞。他毫不怀疑对方的话。
怎么办?交出古戈?此物牵扯重大,更是威力无穷的利器,交出后对方必然如虎添翼!不交?爷爷立刻就会死!
就在他内心激烈挣扎、几乎绝望之际——
他左手指尖那沉寂的弯月印记,突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悸动!并非秦绛苏醒,而是一段极其简短的、关于如何运用新生“煞元”的特性,暂时“冻结”乃至“麻痹”那噬魂符种的应急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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