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婚契约 第294章 七灯归元赴鬼宴

古镇怨魂窟深处，重归死寂。竖葬棺林立的景象依旧森然，但那股躁动不休的怨气却因百鬼噬心阵的破灭与红灵诅咒投影的消散而平复了许多，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积郁了数百年的悲凉。

陆昭衍紧紧揽着秦绛，感受到她魂体因红灵诅咒最后的冲击而微微颤抖，眉宇间满是忧色。“感觉如何？那诅咒之力……” 他声音低沉，带着难以掩饰的心疼。

秦绛靠在他怀中，缓了片刻，才轻轻摇头，指尖下意识抚过眉心那愈发清晰的‘柒’字灯印记。“无妨，只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这‘柒’字灯的力量，与之前六盏截然不同。”她抬眼望向那盏静静悬浮、散发着温暖与寂灭交织气息的七彩灯笼，“它不像‘壹’字灯的死寂、‘贰’字灯的生机、‘叁’字灯的怨念、‘肆’字灯的兵煞、‘伍’字灯的诡幻，也不像‘陆’字灯的秘识……它更像是一种……包容万物终始的‘轮回’之力。红灵诅咒与它接触，并非单纯对抗，反而像是……一种早已注定的共鸣与牵引。”

她腕上那根爷爷留下的红绳此刻滚烫异常，与柒字灯的灯焰隐隐呼应。“昭衍，红灵老母投影最后的话……‘灯’、‘契’、‘一体’……还有‘归来’、‘时辰将至’……我总觉得，集齐七灯，并非终点，而是真正开启最终之局的……钥匙。”

陆昭衍目光凝重地看向那盏灯，他体内的混沌煞气亦传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仿佛遇到了某种同源却更高层次的存在。“我亦有同感。七灯之力，似乎本就是一体的。爷爷留下的线索，葬仪阁的疯狂谋求，乃至红灵诅咒本身，恐怕都指向同一个秘密——一个需要在中元节、阴鬼街上，由七灯齐聚才能解开的秘密。”

他握住秦绛的手，语气坚定无比：“无论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七灯既已齐聚，我们便有了直面一切的底气。当务之急，是尽快让七灯之力与你我魂源彻底融合，方能应对接下来的恶战。”

秦绛重重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嗯！我能感觉到，七灯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或许……可以尝试让它们共鸣归一。”

两人相视一眼，默契于心。他们寻了一处相对平整、背靠岩壁的角落，布下几重简单的警示禁制后，相对盘膝而坐。

陆昭衍率先运转混沌诀，灰金色的混沌煞气缓缓涌出，并非攻击，而是作为一种中正平和的媒介，包裹住秦绛周身。秦绛则屏息凝神，将全部意念沉入魂源深处，眉心处，壹至柒七个灯印依次亮起，散发出七种截然不同、却又隐隐相连的光芒！

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柒字灯的那缕轮回之力，如同引导溪流汇入大海，缓缓流向其他六盏灯的印记。起初，力量的融合充满了滞涩与排斥，不同属性的灯力如同顽石相撞，震得她魂体剧痛，脸色瞬间苍白。

“稳住心神！以意导气，以情为引！”陆昭衍沉声喝道，同时将一股精纯的龙气渡入她体内，助她稳定魂源。他的声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想想我们一路走来的经历，想想这些灯与我们共同经历的一切……它们并非死物，亦有灵性！”

秦绛闻言，心中一动。她不再强行“命令”灯力融合，而是回忆起取得每一盏灯时的情景与心境——初得‘壹’字灯时的迷茫与坚定；‘贰’字灯前守护的龙气与温情；‘叁’字灯中无尽的悲伤与共鸣；‘肆’字灯下惨烈的战意与守护；‘伍’字灯内幻象的考验与破妄；‘陆’字灯中浩瀚的知识与洞察；以及此刻‘柒’字灯带来的终始之悟与……对未来的决绝！

这些情感的流淌，仿佛触动了七盏灯深藏的灵性！奇妙的事情发生了！七种灯力不再排斥，而是如同受到吸引般，开始缓缓旋转、交融！一道朦胧的、蕴含着七色流光的……虚幻灯影，逐渐在秦绛的魂源深处凝聚成形！一股远比单一灯盏更加浩瀚、深邃、仿佛能定鼎阴阳、执掌轮回的……本源之力，开始缓缓苏醒！

与此同时，陆昭衍也感受到自身混沌煞气的质变！在七灯之力的交融气息的洗礼下，他的混沌煞气中那丝源自皇陵的龙气愈发精纯凝练，甚至带上了一丝淡淡的……紫金色泽！而源自‘肆’字灯的兵煞之力，也彻底融入混沌，使其更具攻伐锐气！他的魂体强度与对力量的掌控，在这一刻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莫一个时辰。当秦绛再次睁开眼时，她眉心的七个灯印已然连成一片，化作一个复杂而玄奥的七彩符文，缓缓旋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严。她感觉自己的魂体从未如此凝实与通透，仿佛与整个天地的阴、阳、生、死法则都有了更深的联系。

“成功了……”秦绛长舒一口气，看向陆昭衍，眼中充满了欣喜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七灯归元，力量暴增，但她魂源深处与红灵诅咒的联系，似乎也变得更加紧密和……脆弱了。仿佛那诅咒，本就是这七灯轮回之力缺失的、或者说是扭曲的一部分。

陆昭衍也感受到了她的变化，他起身，轻轻将她扶起，感受到她身上那股缥缈而强大的气息，既欣慰又凝重。“七灯之力，果然非同小可。但福兮祸所伏，我们与最终真相的距离越近，危险也越大。”他捧起她的脸，目光深邃如星，“绛儿，答应我，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无论那诅咒如何引诱，你都要记住，你是秦绛，不是红灵老母。有我，我们一起面对。”

他的话语直击秦绛心中最深的隐忧。她反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眼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答应你！无论我是谁，无论背负什么，我的心，永远都是你的秦绛。你也不许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想牺牲自己护我周全！我们要一起活下去，揭开所有的谜团！”

“好！一言为定！”陆昭衍郑重承诺，心中涌起万丈豪情。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两人稍作调息，稳固了刚刚融合的力量。秦绛尝试催动七灯归元之力，指尖七彩流光一闪，前方一块顽石竟在流光中瞬间经历了风化、腐朽、最终化为一抔尘土，继而又有一丝微弱的生机从中萌发！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幻象，却已展现出近乎法则的恐怖力量！

“七灯之力，竟能影响事物枯荣……”陆昭衍惊叹，随即肃然，“此力消耗巨大，且恐有干天和，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轻用。”

“我明白。”秦绛点头，收敛了力量。她能感觉到，每次动用这归元之力，魂源深处的红灵诅咒也会随之躁动。

不能再耽搁了。两人根据《往生秘录》残卷记载和七灯之力的微弱指引，判定中元节阴鬼街的入口，就在秦岭某处极阴之地，且需在特定时辰方能显现。

他们立刻动身，离开怨魂窟，再次投身于莽莽秦岭之中。融合七灯后，两人感知力大增，脚程也快了许多。一路上，山精野怪皆避其锋芒，寻常邪祟更是远远感受到那股煌煌灯威便自行消散。

三日后，夜幕降临时，他们抵达了一处地图上未曾标记的、被三座形如鬼爪的山峰环抱的幽深山谷。谷中雾气浓得化不开，即便是七灯之力的洞察，也仅能勉强看到谷底有一片漆黑如墨的湖水，湖水死寂无波，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阴寒之气。此处阴气之重，远超之前去过的任何地方！

“就是这里了。”陆昭衍目光锐利，“根据星象和地脉推算，子时三刻，阴气最盛之时，阴鬼街的入口便会在此湖之上显现。”

距离子时还有一个多时辰。两人寻了处背风的山岩隐蔽起来，静静调息，将状态调整至巅峰。山谷中万籁俱寂，唯有不知名虫豸的窸窣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如同鬼哭的夜枭啼鸣，更添几分诡秘。

等待中，秦绛靠在陆昭衍肩头，望着那死寂的黑湖，轻声道：“昭衍，你说……爷爷他们，当年是否也经历过这样的时刻？在最终决战前，静静地等待着命运的降临？”

陆昭衍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声音沉稳：“爷爷学究天人，布局深远。他既然将希望寄托于我们，必然相信我们能走出一条不同的路。绛儿，记住，我们不仅是为了自救，更是为了终结这延续了不知多少年的诅咒轮回。”

“嗯。”秦绛将头埋在他颈间，汲取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当时辰接近子时三刻时，谷中异象陡生！

那死寂的黑湖湖面，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沸腾起来！但沸腾的并非水花，而是……浓郁得如同墨汁的阴气！阴气冲天而起，在湖面上空凝聚、扭曲，渐渐化作一道高达数十丈、散发着幽幽绿光的……巨大牌坊虚影！牌坊之上，隐约可见三个扭曲的古字——“阴鬼街”！

牌坊之后，并非湖水，而是一片光怪陆离、雾气昭昭的……虚幻街道景象！街道两旁，隐约可见无数悬挂着白灯笼的店铺虚影，更有无数影影绰绰、形态各异的鬼影在其中穿梭游荡！阵阵凄厉的鬼哭、诡异的嬉笑、以及……一种仿佛来自九幽的靡靡之音（鬼戏？鬼宴？）从中传出，直透灵魂！

阴鬼街入口，洞开！

然而，就在入口稳定的刹那，异变再生！

山谷的三个方向，同时传来三股强大而邪恶的气息！

东面山峰上，一顶猩红如血的花轿（红煞）被四个面色惨白、腮红刺眼的纸人抬着，无声无息地出现！花轿周围阴风怒号，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哭泣！

西面山腰，一支穿着白色孝服、吹打着哀乐的……送葬队伍（白煞）缓缓浮现！队伍中央，八名黑袍抬棺匠扛着一口巨大的漆黑棺材，棺材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符箓！

北面湖岸边，空间一阵扭曲，一群穿着各色古代服饰、脸上涂着厚厚油彩、如同戏子般的……鬼物（鬼戏班子？）现身，它们无声地表演着，动作夸张而诡异，散发着强烈的迷惑之力！

红白双煞，鬼戏拦路！

它们呈品字形，将通往阴鬼街入口的道路，死死封住！显然，这是‘葬仪阁’或其他敌对势力布下的最后一道关卡！阻止任何非其认可的存在进入阴鬼街！

“看来，想进这鬼门关，还得先过了这鬼宴的考验！”陆昭衍冷哼一声，青铜戈已然在手，周身混沌煞气汹涌澎湃，眼中战意沸腾！七灯归元后的第一战，即将打响！

秦绛亦站起身，眉心七彩灯印光芒流转，净识心镜悬浮于顶，她握住陆昭衍的手，轻声道：“这一次，我们一起闯！”

两人目光坚定，携手并肩，一步步走向那鬼影重重、杀机四伏的阴鬼街入口！最终的宿命对决，已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