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婚契约 第62章 栖魂血祭

栖魂谷内，阴风怒号，黑雾翻涌。那雾气并非寻常水汽，而是浓郁到化不开的阴煞死气与无数残魂怨念混合而成的产物，粘稠冰冷，吸入口鼻，便带来一阵阵窒息般的恶心与魂魄层面的刺痛。

谷地中央，隐约可见一片相对开阔的乱石滩。此刻，乱石滩上景象骇人！

数以百计的、穿着现代衣物的村民如同失了魂的木偶，目光呆滞，动作僵硬地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圈，缓缓行走着。他们面色青白，嘴角流淌着涎水，显然已被邪术控制了心神。圈外，数十名脸上戴着各种狰狞傩面、身穿晦暗袍服的身影正手持骨铃、魂幡等邪器，口中念念有词，维持着这个诡异的阵势。

圆圈中央，赫然堆砌着一座由惨白兽骨与漆黑冥木搭建而成的简易祭坛！祭坛之上，并非供奉神像，而是平放着一具巨大的、棺盖打开的——漆黑棺材！

棺材并非木质，而是某种冰冷的黑色石材打磨而成，表面刻满了与下涧村冥婚石室、将军墓邪阵同源、却更加复杂诡异的血色符文！此刻，那些符文正散发着幽幽的红光，如同呼吸般明灭，不断抽取着周围那些失魂村民的微弱生机与魂魄之力，汇入棺中！

更令人发指的是，棺内并非空无一物，而是躺着一具身穿残破古代嫁衣、早已化为白骨的女性尸骸！尸骸的双手交叉置于胸前，手中捧着的，并非心脏，而是一枚不断搏动着的、散发着浓郁死气的暗紫色肉瘤！肉瘤表面血管密布，仿佛一颗丑陋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引得棺身符文红光大盛，抽取生魂之力的速度骤然加快！

“血棺冥婚，万魂养聻！”潜伏在谷口岩石后的钟司主脸色铁青，咬牙切齿，“他们竟敢行此逆天邪术！以古战场阴脉为基，以生人魂魄为祭，滋养那不知从何处寻来的‘聻核’残骸（那肉瘤），欲以其为引，强行共鸣其他‘锚点’，接引‘聻海’投影！”

陆昭衍只觉得浑身冰冷。那石棺、那嫁衣尸骸、那诡异的仪式，瞬间让他想起了下涧村的冥婚古井！只是眼前的仪式，规模更大，更加血腥邪恶！那棺中的嫁衣尸骸，恐怕也是某种“冥婚”的牺牲品，被炼制成了邪阵的核心！

“必须阻止他们！”一名镇魂司精锐低声道，“看祭坛中心那面主幡！一旦幡顶的‘引魂灯’燃起幽焰，仪式便将完成大半！”

众人顺着他所指望去，只见祭坛正上方，悬浮着一面黑色的幡旗，幡顶悬挂着一盏骨灯，灯内并无灯油，只有一团不断扭曲的黑色魂火正在缓缓凝聚成型！

“动手！”钟司主当机立断，低喝一声，“一组左翼，清除外围邪傩，解救村民！二组右翼，破坏辅助阵眼！昭衍，你随我直取主祭坛，毁掉那盏引魂灯和血棺！”

命令一下，镇魂司众人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扑出！手中符箓、法器亮起各色光华，直扑目标！

“敌袭！”外围的傩面邪徒立刻察觉，尖锐的警报声响起！阵势瞬间大乱！邪徒们纷纷催动邪器，黑气滚滚，化作各种狰狞鬼影扑向来敌！那些被控制的村民也发出无意识的嘶嚎，如同潮水般涌向镇魂司人员，成了阻碍的肉盾！

战斗瞬间爆发！符光与邪气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与凄厉的嘶嚎！镇魂司人员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出手凌厉，不断有邪徒被符箓击碎傩面，惨叫着化为黑烟消散。但邪徒人数众多，且占据地利，邪阵加持之下，凶悍异常，更有无知村民作为屏障，一时间竟僵持不下！

钟司主与陆昭衍则如同两把尖刀，直插祭坛核心！钟司主手中铜钱剑绽放煌煌金光，剑气纵横，所过之处，邪气纷纷退避，试图阻拦的邪徒皆被一剑斩灭！陆昭衍虽力量被封印，但身体经过煞元淬炼，远超常人，更手持龙虎山剑符，身法灵活，紧随其后，偶尔激发剑符清光，也能逼退靠近的邪祟。

眼看两人就要冲上祭坛！

主持仪式的一名戴着青面獠牙傩面的主祭者厉啸一声，手中骨杖重重顿地！

嗡！

整个祭坛血光大盛！那口石棺的棺盖竟猛地悬浮而起，棺内那嫁衣尸骸手中的暗紫肉瘤剧烈搏动，发出一股恐怖的吸力！周围那些失魂村民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拉扯，惨叫着倒地，魂魄化作道道灰烟，被强行抽离身体，投入肉瘤之中！肉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表面血管爆凸，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与更加浓郁的死亡气息！

同时，祭坛四周的地面裂开，爬出数十具身披破烂盔甲、手持锈蚀兵刃的古战场尸骸！它们眼窝中燃烧着幽绿的鬼火，嘶吼着扑向钟陆二人！

“冥土阴兵？！”钟司主脸色一变，剑势更快，金光爆闪，瞬间斩碎数具阴兵，但阴兵数量太多，源源不断涌出，顿时将二人前路堵死！

而祭坛上空，那盏引魂灯内的黑色魂火已然凝聚成形，即将点燃！

危急关头，陆昭衍左手指尖那枚被封印的漆黑印记，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剧烈、远超之前的灼痛与悸动！并非秦绛苏醒，而是印记本身对那“聻核”肉瘤散发出的同源死寂之力产生了强烈的、近乎本能的……渴望与排斥交织的剧烈反应！

与此同时，他怀中所剩不多的、得自镜湖冥泉的冥泉水小瓶，竟也自行变得冰冷刺骨，微微震动起来！

福至心灵！陆昭衍猛地掏出冥泉水小瓶，对钟司主急声道：“司主！为我开路三息！”

钟司主虽不明所以，但信任他的判断，大喝一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铜钱剑上！剑身金光暴涨，化作一道巨大的金色剑轮，猛地向前碾压而去，暂时清空了前方大片阴兵！

就是现在！

陆昭衍用尽全力，将那小瓶冥泉水狠狠砸向祭坛中心的血棺！同时，他全力催动那枚龙虎山剑符，并非攻击，而是将其中蕴含的纯正道家剑气，混合着自己一丝微弱的魂念，引导向那飞出的水瓶！

水瓶在空中炸裂！冰冷的冥泉水四溅而出，大部分洒落在了那口血棺与那搏动的肉瘤之上！

嗤——嗤——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遇冰水！那冥泉水与血棺的邪异符文、聻核肉瘤的死气剧烈冲突，爆发出大团大团的灰白色雾气！血棺红光骤黯，肉瘤的搏动猛地一滞，发出痛苦的嘶鸣！整个邪阵的运转都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那即将点燃的引魂灯，魂火也剧烈摇曳起来！

“就是此刻！”钟司主岂会错过这良机，剑指一引，金色剑轮猛地调转，化作一道惊天长虹，直刺那盏引魂灯！

然而，那主祭邪徒也极其悍勇，见状竟猛地将手中骨杖投向引魂灯，自身则扑向血棺，欲要以自身精血稳固阵法！

轰！

金色剑虹斩碎了骨杖，余势不减，狠狠撞在引魂灯上！

咔嚓！

引魂灯发出碎裂之声，灯盏出现裂纹，那团黑色魂火剧烈闪烁，险些熄灭，但终究未能完全摧毁！

而主祭邪徒也已扑到血棺旁，一口黑血喷在肉瘤之上！肉瘤再次剧烈搏动，死气爆发，勉强稳住了阵脚！

功亏一篑！

“可惜！”钟司主暗叹一声，正要再次强攻。

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那被冥泉水侵蚀的血棺底部，因阵法波动与外力冲击，竟“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隙！缝隙之中，并非棺底，而是露出了下方……一片深不见底的、散发着更加古老阴森气息的地下空间！一股浓郁的铁锈味、腐朽皮革味以及……某种熟悉的兵煞之气，扑面而来！

“这是……？！”陆昭衍瞳孔一缩！这股兵煞之气，竟与那将军墓中的气息有几分相似，却更加磅礴古老！

“地下另有乾坤！”钟司主也察觉到了，“这栖魂谷古战场之下，恐怕还埋藏着另一处遗迹！这邪祭不仅是接引‘聻海’，更是想借此打开这处遗迹入口？！”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那裂开的缝隙之中，猛地传来一声沉闷的、令人心胆俱裂的金铁交鸣之声！仿佛有一支无形的军队，正在地下苏醒！

所有交战的双方，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趁此机会，钟司主眼中厉色一闪，再次催动铜钱剑，目标直指那裂开的缝隙！他竟想强行扩大缺口，看看下方究竟有何物！

“混账！休想！”那主祭邪徒见状，发出绝望的咆哮，竟不顾一切地燃烧自身精血，化作一道血影，扑向钟司主，欲要同归于尽！

眼看又是一场惨烈碰撞——

“够了。”

一个沙哑、平淡，却蕴含着无上威严与冰冷杀意的声音，突兀地在整个山谷中响起。

声音不高，却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喊杀声、爆炸声、鬼哭狼嚎声！

所有人动作猛地一滞，仿佛被无形的寒冰冻住！

谷口方向，黑雾自动向两侧分开。一个穿着灰色长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戴着那张毫无表情的空白面具的身影，缓缓踱步而来。

正是无面翁！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新的、更加漆黑的木钉，目光扫过混乱的战场，最后落在祭坛裂开的缝隙和那盏险些熄灭的引魂灯上，微微摇了摇头。

“废物。终究还是要老夫亲自收拾残局。”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对着那名扑向钟司主的燃烧血影的主祭邪徒，轻轻一点。

噗嗤！

那主祭邪徒连惨叫都未能发出，身体如同被戳破的气囊般瞬间干瘪萎缩，化作一滩飞灰，消散无踪。

全场死寂。所有傩面邪徒齐齐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无面翁的目光转向钟司主和陆昭衍，空白面具上看不出表情，却让人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

“龙虎山的手，伸得太长了。”他淡淡开口，“既然来了，便都留下吧。正好，以此地遗迹为基，以尔等精魂为祭，这‘聻海’投影，或许能更加……稳定。”

他屈指一弹，那枚黑色木钉无声无息地消失。

下一刻，陆昭衍和钟司主同时感到一股致命的危机从心底升起！仿佛被无形的毒蛇盯上，下一刻就要被撕碎魂魄！

无面翁亲自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