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道武道：山村奇人万大春 第147章 青年才俊发难，理论交锋

下午的议程，是备受关注的“青年医师论坛”。与上午德高望重的专家报告不同，这个环节旨在为年轻一代的中医人才提供展示与交流的平台，气氛相对轻松活跃，但也往往暗藏锋芒，是年轻人们崭露头角、甚至一较高下的舞台。

主席台被重新布置，换上了几位相对年轻的主持人和点评专家，其中就包括上午做报告的那位省中西医结合医院的院长，以及另外几位学院派的知名教授。郑岐伯等老一辈泰斗则坐在台下第一排，作为特邀嘉宾观摩。

台下，年轻的医师们明显活跃了许多，交头接耳，跃跃欲试。赵铭那一伙人更是挺直了腰板，眼神中闪烁着自信（或者说自傲）的光芒，不时瞥向角落里的万大春，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万大春依旧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色平静。他翻看着论坛的发言名单，果然看到了赵铭的名字，演讲题目是《论高通量筛选技术在中药活性成分发现中的前沿应用》，一个非常“现代化”且听起来很高深的题目。

论坛开始，几位青年医师依次上台发言。有的分享临床验案，有的汇报研究成果，水平参差不齐，但大多中规中矩。点评专家们也会适时提出问题或给予建议，气氛还算融洽。

终于，轮到赵铭上台了。

他整理了一下原本就很笔挺的西装领带，昂首阔步地走上讲台，打开了精心准备的ppt。屏幕上立刻出现了各种复杂的化学分子式、基因序列图、细胞活性曲线和令人眼花缭乱的统计数据。

“各位领导，各位专家，各位同仁，”赵铭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自信与优越感，“很高兴今天能在这里，与大家分享我们团队在中医药现代化研究领域的一点微小的工作成果…”

他开始了他的演讲。语速很快，吐字清晰，充斥着大量晦涩的专业术语：“…我们利用cRISpR-cas9基因编辑技术构建了疾病模型，通过高通量筛选平台，对超过五千种中药提取物进行了活性筛选，最终成功锁定了几种在xx受体拮抗和YY信号通路抑制方面表现出显着活性的单体化合物，其Ic50值达到了纳摩尔级别…这为开发新一代的、具有精准靶点的现代中药创新药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他的演讲，更像是一场生物医学领域的学术报告，与传统中医的语境相去甚远。台下不少来自基层或传统院校的年轻医师听得云里雾里，面露茫然，但又不得不装出认真听讲的样子。而几位点评专家，尤其是那位中西医结合医院的院长，则频频点头，露出赞赏的神色。

赵铭显然很享受这种用“高级”知识碾压全场的感觉，演讲越发慷慨激昂。最后，他总结道：“…综上所述，中医药的未来，在于与现代科技的深度融合！在于用科学的数据和语言，揭开其神秘的面纱！只有经得起循证医学检验的中药，才是真正有价值的中药！那些固步自封、只知抱着老祖宗典籍墨守成规的所谓‘传统’，终将被时代所淘汰！”

这话语可谓相当尖锐，几乎是指着鼻子在挑战传统中医的合法性了。台下顿时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不少老成持重的医师皱起了眉头。

演讲结束，赵铭自信满满地站在台上，等待提问和点评。果然，那位中西医结合医院的院长率先给予了高度评价，盛赞其“思路前沿，工作扎实，代表了中医药科研的正确方向”。

其他几位点评专家也大多表示了肯定。

然而，就在主持人准备请下一位讲者时，赵铭却突然开口了，他目光一转，精准地锁定了会场后排的万大春，脸上带着一种假惺惺的、故作谦逊的笑容：

“感谢各位专家的肯定。其实，我今天准备的这些内容，都只是基于现代科技手段的一些粗浅探索。我深知，在我们博大精深的中医体系里，还有许多…嗯…更为传统，或许也更…‘玄妙’的理论和技艺。”

他故意顿了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向了万大春的方向，然后继续说道：“比如，我注意到今天在场的，有一位来自桃源村的万大春大夫。听说万大夫在乡下行医，颇有奇效，尤其擅长一些…呃…古老的针法和望气之术？想必对中医的传统精髓有着非常独到的、不同于我们这些学院派的理解。”

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捧，但任谁都听得出那话语里的绵里藏针和浓浓的挑衅意味。

“所以，我想借此宝贵的机会，”赵铭脸上的笑容愈发“诚恳”，“向万大夫请教一个或许比较‘基础’的理论问题，也算是为我们这些困在实验室里的人，开阔一下思路，感受一下传统医学的…魅力。”

全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聚焦到了万大春身上！有好奇，有担忧，有看热闹不嫌事大，也有像郑老那样带着深意的审视。

谁都看得出来，赵铭这是蓄意发难！他故意用自己最擅长的、极其现代化甚至西化的研究领域作为铺垫，然后突然转向“传统理论”，明摆着是要用自己熟悉的“科学”话语体系，来碾压对方可能存在的“不科学”，让万大春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以报昨日之辱！

主持人似乎有些意外，但看了看几位点评专家没有反对的意思，便也只好对着话筒道：“那么，请万大春大夫回应一下赵铭医师的提问。”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等待着万大春的反应。柳絮如果在场，恐怕手心都要掐出汗来。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万大春缓缓从角落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并没有丝毫的惊慌或愤怒，脸色依旧平静，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然笑意。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向着主席台和在场众人微微欠身致意，然后才将目光投向台上脸色带着得意与挑衅的赵铭，清朗的声音透过会场略微有些空旷的空间传开：

“赵大夫的研究精深前沿，用现代科技探索中药奥秘，其心可嘉，其行可勉。”

他先客气了一句，定了调子，并非要针锋相对地攻击对方的研究，显得格局更大。

然后，他话锋一转，不紧不慢地反问道：“不过，赵大夫方才提及‘古老针法’、‘望气之术’，并称之为‘玄妙’。在下冒昧请教，赵大夫认为，何为‘气’？在您的高通量筛选和基因编辑模型之中，能否筛选出‘气’之所在？又如何验证‘补气’、‘行气’、‘降气’之药，其‘气’之增减与流转？”

这一问，看似平和，却如同太极推手，轻飘飘地将对方抛来的、充满陷阱的问题，原封不动地推了回去，而且还蕴含了更深层次的哲学拷问！

你不是用现代科技标榜自己吗？那你用你的科技手段，来定义和检测一下中医最核心、最基础的概念“气”啊？

赵铭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了！他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整个研究体系都建立在物质基础之上，分子、细胞、信号通路…可“气”是什么？那是一个哲学概念，一个功能模型，一个关系描述！根本无法用他熟悉的实验室仪器直接检测和量化！

“这…气…气是…”他支吾着，额头开始冒汗。他总不能说“气”不存在，那等于直接否定了整个中医理论基础。

万大春没有穷追猛打，而是继续温和地说道，仿佛在探讨一个学术问题：“其实，赵大夫的研究成果卓着，恰恰从某个侧面印证了老祖宗的智慧。您发现某些单体化合物能拮抗特定受体，抑制某条通路，从而治疗某种疾病。这与中医理论中，某味药性‘寒’、‘热’，归某‘经’，能‘清’某‘热’、‘祛’某‘湿’、‘通’某‘络’，其实描述的是同一件事物在不同维度下的表现。一个重在微观物质实体，一个重在宏观功能关系。二者并非对立，本可相辅相成。”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一些，目光扫过全场：“至于赵大夫问及传统精髓，窃以为，中医之精髓，并非固守某方某药，而在于其‘整体观念’与‘辨证论治’的核心思维。在于视人为一整体，天人相应，动态平衡；在于望闻问切，审证求因，同病异治，异病同治。此乃活之灵魂，而非僵死之教条。科技可为吾所用，验证之，阐明之，拓展之，但若因此失了灵魂，岂非舍本逐末，买椟还珠？”

他引经据典，却又深入浅出，将中西医的差异与联系剖析得清晰透彻，既肯定了现代科技的价值，又坚定地扞卫了中医的核心思想。其见解之深刻，逻辑之清晰，令在场许多人都陷入了沉思。

就连台上那几位原本偏向赵铭的点评专家，也不禁微微颔首，露出思索的表情。

郑岐伯老先生更是抚须微笑，眼中赞赏之色愈浓。

赵铭站在台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彻底哑口无言。他本想用高深理论刁难对方，却反被对方用更根本的哲学问题问倒，更被其在理论高度上彻底碾压！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挥舞着华丽玩具剑的孩子，却被对方用深厚的内功轻轻一震，便溃不成军。

会场内安静了片刻，随即响起了一阵并不热烈但却极为真诚的掌声！这掌声，是送给万大春那番精彩论述的！

万大春对着四周微微颔首，从容坐下，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寻常的交流。

而经此一番理论交锋，再无人敢轻视这个来自山村的年轻郎中。所有人都意识到，他拥有的，绝非仅仅是那手神乎其技的针法，更有对中医之道深刻而独到的理解！

青年才俊的发难，反而成了他展现深厚底蕴的垫脚石。会场之下的暗流，似乎因他的这次亮相，而变得更加微妙而汹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