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火星迸溅,金铁哀鸣之声在狭小空间内震得人耳膜生疼。
每一次劈砍,都带着元玄曜无尽怒火与复仇决心。
像要将一切都撕裂。
连劈十几刀后,那坚逾精铁的石囤终于 “咔嚓” 一声裂开一条缝隙。
一股混合硫磺与硝石的刺鼻气息。
夹杂着冷风扑面而来。
让他瞬间联想到黑风谷中,兄弟们死于硫磺火药的惨状。
那焦糊味仿佛还在鼻尖。
石囤内,是用厚厚油布包裹的羊皮图纸。
元玄曜颤抖着揭开。
当看清图纸上那结构复杂、标注精密的巨大弩机。
以及顶端 “八牛弩记” 四个触目惊心大字时。
他的呼吸彻底停滞!
八牛弩!南梁最强的攻城国器!
这种能射穿城墙的超级武器,竟然被凌肃之之流秘密运往北齐腹地!
这已不仅仅是走私。
这是**裸的卖国,是谋求颠覆国本的滔天大罪!
而这,很可能就是黑风谷中,夺走无数兄弟性命的元凶!
滔天愤怒瞬间撕裂元玄曜的理智。
他死死攥拳,指甲刺入掌心。
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染红了掌心的旧疤。
脑海中闪过黑风谷中,兄弟们被弩箭射穿的惨状。
以及养母郝兰若被弩箭穿透的胸口。
那血色,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感到冰冷杀意直冲天灵,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
复仇火焰在他眼中熊熊燃烧,像两簇即将吞噬一切的鬼火。
“凌肃之…… 贺拔浑……”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名字,声音冰冷彻骨。
如同从地狱深处传来的诅咒,带着腥甜。
他将所有石囤一一劈开。
里面无一不是南梁的军国重器图纸。
每一张图纸,都像一根根尖刺,深深扎入他的心头。
提醒着他敌人阴谋的深远与歹毒。
他将所有图纸贴身藏好,那份沉重,压得他胸口发闷。
元玄曜的目光落在了石囤后方的砖墙上。
墙砖干净异常。
上面用暗红色颜料刻画着蜿蜒水藻纹。
与《兵要地志》上的标记完全吻合。
他伸手触摸。
找到了一块触感与《兵要地志》中描述完全一致的砖石。
他猛地往里一按!
“咔嚓” 一声。
砖墙裂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密道。
密道内,一股阴冷的风迎面扑来。
带着未知的诱惑。
密道地面上,一串清晰脚印延伸向黑暗深处。
是齐动础留下的!
元玄曜心中了然。
看来兄长旧部早已探查过此地,甚至可能发现了更多。
这让他心头一紧。
他举着火折子,毅然踏入密道,没有丝毫犹豫。
甬道不长。
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
中央是一片墨绿色的、深不见底的水潭。
潭水静谧,散发着彻骨寒意。
齐动础的脚印在水潭边戛然而止。
元玄曜的目光扫过石壁。
一幅巨大的、刻画精细的黄河下游布防图映入眼帘。
图下,刻着一行熟悉的、属于养母郝兰若的秀丽小字。
字迹却因仓促而显得凌乱,是用血写成!
血迹早已干涸,化为暗褐色,却依然触目惊心。
“武定四年,奉将军之命追查‘玄鸟’,于此发现南梁北伐密道。遭敌绞杀,全军覆没,我拼死逃入此地留图。”
“若见此图者,为我大魏子民,速报雁门关孔庆之将军;若为我乞活军袍泽,当持我帅印,重整旗鼓,为三千兄弟复仇雪恨!”
元玄曜伸出手。
指尖轻轻抚过那早已干涸,变成暗褐色的血字。
冰冷触感仿佛能穿透时空。
让他感受到母亲当年在黑暗与绝望中。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刻下这封绝笔信时的场景。
那油灯下的艾草和刀油气味。
地图册上用生命指引的路标。
在这一刻,化为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壮与力量,贯穿他全身!
养母…… 原来她早已为他铺好所有路!
她用她的生命,她用她的鲜血。
为他指明了那唯一的,通往真相的方向!
那枚水藻纹符号,如尘封二十年的烙印。
深深地刻在元玄曜灵魂之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与力量,瞬间充满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
指尖摩挲着那冰冷石壁,眼眶赤红。
喉间哽咽,几乎发不出声音。
他感受到了那份沉重的母爱。
那份超越生死的托付。
以及随之而来的,刻骨铭心仇恨与责任,啃噬着他的灵魂。
“娘……”
他声音嘶哑,带着无尽悲痛与刻骨恨意:“孩儿必报此仇!以吾之血,祭汝英魂!”
就在他准备起身之际。
眼角余光瞥见血书角落里。
一个用刀尖划出的名字。
以及旁边两个更加潦草,却杀意流转的血字。
那个名字是 —— 贺拔岳。
那两个字是 —— 必杀!
元玄曜如遭雷击。
他瞬间僵在原地!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着那两个血字。
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的惊骇与困惑!
贺拔岳!这个名字,如平地惊雷,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六镇骁将,兄长元承稷口中那个曾与他并肩作战、豪勇无双的袍泽!
为何母亲会留下 “必杀” 的遗言?
这其中究竟藏着怎样的惊天秘密?!
难道,兄长的 “叛徒” 身份,与贺拔岳有关?
还是说,贺拔岳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他感到自己的认知正在被颠覆。
胸中怒火与疑惑交织,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