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牙特案组 第122章 内忧外患

方欣关于“左右利手”的发现，如同一根精准的针，刺破了连日来高强度调查所积累的、依靠信念勉强维持的精神气球。不是挫败，而是一种更深的无力——当你以为终于摸到了迷宫墙壁时，却发现面前立着的是另一堵更厚、更复杂的墙。目标非但没有清晰，反而分裂、模糊，甚至可能衍生出更多的幽灵。

这种认知层面的重击，带来的精神消耗是毁灭性的。它抽走了支撑身体的那股“气”。

安全屋内，空气粘稠得几乎令人窒息。之前还有键盘敲击声和低声讨论作为背景音，此刻却只剩下设备低沉的嗡鸣，反而衬得空间更加死寂。

李天像被抽掉了骨头，整个人陷在椅子里，仰着头，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上单调的灯板，手指无意识地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王文锋的双眼也布满了血丝。连龙啸天这样仿佛永远充满电的人，也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双臂环抱，紧锁的眉头下是难以掩饰的倦怠，那是一种连番受挫后，斗志被强行压抑的沉闷。

高丽和张晨还在操作台前，试图从那些微乎其微的物证中榨取更多信息，但高丽拿起镊子的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张晨记录数据时的笔迹也失去了往日的工整利落，显得有些潦草浮躁。而发现关键线索的方欣，代价是巨大的，她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也有些干裂，全靠一股意志力强撑着在屏幕前进行复杂的交叉比对，但眼神已不复之前的清亮，显得有些涣散。

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不仅仅是身体需要睡眠，更是精神急需一个缓冲，来消化“对手可能不止一个”、“前路更加凶险”这个令人绝望的可能性。希望的动摇，比任何**上的劳累都更能摧垮人的意志。

龙傲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知道，再这样硬撑下去，不需要凶手动手，他们自己就会先垮掉。队伍的状态已经到了极限。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打破了沉寂：“都停下。轮流休息一下。”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看到几个组员下意识地想要开口拒绝，龙傲天抬手制止：“这是命令！每半小时轮换三人，去后面休息区，哪怕闭眼养神也行！谁也不准硬撑！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清醒的头脑，不是疲惫的躯壳！”

命令下达，众人沉默地执行。第一轮，李天、王文锋和高丽被强制要求离开操作区，走向安全屋角落用简易隔板分开的休息区。

然而，休息谈何容易。

李天躺在行军床上，身体极度困乏，大脑却异常活跃，黑玫瑰、白玫瑰……各种颜色的花朵和狰狞的伤口在眼前交替闪现。他烦躁地翻了个身，用枕头捂住脑袋，却隔绝不了内心的焦灼。

王文锋靠在墙壁上，闭着眼，但眼皮下的眼球却在快速转动。他试图在脑中构建两个凶手的心理画像，推演他们的关系，是师徒？是合作？还是竞争？思绪如同乱麻，越理越乱，太阳穴一阵阵抽痛。

高丽则直接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沿，双臂抱着膝盖。她一闭上眼，就是受害者柯蓝颈部那“右深左浅”的伤口特写，以及那冰冷尸检报告上关于“意识清醒”的描述。凶手的残忍和冷静，让她感到一阵阵寒意，睡意全无。

他们身体渴望休息，但精神却像拉满的弓弦，无法松弛。那个隐藏在暗处、可能不止一个的凶手，像无形的阴影笼罩着他们。想要抓住对方的迫切心情，像一团火在胸腔里燃烧，驱散了所有睡意。

在这种极致的疲惫与极致的清醒的撕扯中，时间缓慢地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对意志力的残酷考验。他们知道，凶手不会休息，而他们，必须在身心俱疲的状态下，抢回主动权。这短暂的“休息”，更像是一场与自己极限的无声较量。

就在一部分组员在身心俱疲中与睡意艰难搏斗时，技术核心区域，汪明成布满血丝的双眼依旧死死盯着多个监控屏幕和数据流。突然，他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了几下，发出一声短促的警示。

“头儿！顾飞扬那边有动静了！”他的声音因为疲惫而有些沙哑，但内容却让所有昏昏欲睡的人瞬间清醒。

如同被按下了开关，原本瘫在休息区试图小憩的李天、王文锋和高丽猛地睁开了眼睛，迅速起身围拢过来。龙啸天和龙傲天也立刻站到了主屏幕前。就连脸色苍白的方欣也强打精神，抬起了头。

汪明成双手在键盘上舞出残影，快速将警局内部及周边的监控画面切入主屏幕。画面中，只见顾飞扬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正大步流星地走出市局大楼。他身后跟着六七名一看就是精锐的刑警，个个神情肃穆，动作干练，迅速登上了两辆停在门口、未做任何标记的黑色SUV。

“这家伙这个时间带人离开警局干嘛？”龙啸天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凌晨三点十七分，眉头紧紧锁起，“而且还是这种标准的抓捕行动配置？他拿到我们不知道的关键线索了？”

这个时间点，如此兴师动众，目的绝不寻常。

“明成，立刻调取沿途所有天网和交通监控，锁定他们的车辆，看看他们要去哪！”龙傲天立刻下令，声音低沉而紧迫。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中升起。顾飞扬的行动太突然，太迅速，完全绕开了他们龙牙的感知范围。这要么意味着顾飞扬掌握了独家的、至关重要的情报，要么……就意味着他的行动可能别有目的，甚至可能与凶手存在某种危险的“默契”或“碰撞”。

“正在追踪！”汪明成应道，屏幕上的画面迅速切换，以市局为中心，地图上亮起了代表两辆SUV的移动光点，沿着凌晨空旷的街道快速移动。一个个路口的监控摄像头被远程调用，实时传回车辆前进的画面。

安全屋内刚刚因轮休而稍有缓和的气氛，瞬间再次绷紧到了极点。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紧盯着屏幕上那移动的光点，仿佛在追踪一颗射向未知目标的子弹。顾飞扬这突如其来的深夜行动，像一块投入本就浑浊水潭的巨石，很可能彻底打破现有的脆弱平衡，甚至……将他们龙牙也卷入不可预测的危险漩涡之中。他们必须知道，这颗“子弹”，究竟射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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