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租的生活像一杯逐渐升温的水,在无声中发生着变化。林溪不再像最初那样蹑手蹑脚,她开始在客厅的沙发上留下她专属的碎花抱枕,冰箱的角落里也悄悄出现了她爱的酸奶和水果。陆北辰依旧维持着他那套严谨的作息和物品摆放规则,但林溪注意到,她偶尔忘记归位的杯子,他不会再立刻动手整理,而是会等到固定的清洁时间一并处理。
这是一种默许,一种无言的迁就。
这天晚上,林溪为了赶一份文学报告的终稿,熬夜到凌晨两点。结束时感觉胃里有些空,便去厨房找吃的。冰箱里除了陆北辰那些标注清晰的健康食材,只剩下一包她前几天买的速冻饺子。她也顾不上太多,煮了十来个,蘸着醋囫囵吃了下去。
回到房间躺下时,胃里隐约有些不舒服,她只当是熬夜和吃太急的缘故,并未在意。
后半夜,林溪是被一阵剧烈的绞痛惊醒的。
那疼痛来得凶猛,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她胃里狠狠拧搅,额头上瞬间沁出冷汗。她蜷缩在床上,试图忍耐,以为过一会儿就能缓解。然而疼痛非但没有减轻,反而一阵紧过一阵,伴随着恶心和眩晕。
她摸过床头的手机,时间是凌晨四点十七分。窗外一片漆黑,万籁俱寂。
一种无助的恐慌感攫住了她。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深夜突发急病,她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仅有一墙之隔的陆北辰。
可是……打扰他吗?他应该已经睡熟了。而且,因为这种事去敲他的门,合租协议里是不是算“非紧急情况”?
疼痛让她无暇多想,她挣扎着爬起来,想去客厅倒点热水。刚打开房门,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袭来,她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慌忙中扶住了门框,发出了一声不小的闷响。
几乎就在下一秒,对面主卧的门“咔哒”一声被打开了。
陆北辰站在门口,身上穿着整齐的深灰色睡衣,头发微乱,镜片后的眼神却清明锐利,没有丝毫睡意。他显然是被声响惊动的。
“林溪?”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刚醒时的沙哑,但更多的是警惕。
客厅昏暗的夜灯光线下,林溪看到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因为疼痛和虚弱而带着哭腔:“陆北辰……我、我肚子好痛……”
陆北辰眉头瞬间锁紧,几步跨到她面前。他甚至没有多问一句“怎么了”,目光迅速在她苍白冒汗的脸上和因疼痛而佝偻的身体上扫过,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
“描述疼痛位置和性质。”他的语气冷静得近乎残酷,但这份冷静在此刻却奇异地给了林溪一点支撑。
“胃……胃那里,绞着痛……想吐……”她断断续续地说。
陆北辰蹲下身,伸手,用手背极其快速地贴了一下她的额头。“无发热。”他做出初步判断,然后毫不犹豫地站起身,“疑似急性肠胃炎。需要立刻就医。”
他没有丝毫迟疑,转身回房,不到三十秒就换好了外出的衣服,手里拿着车钥匙、钱包和手机。他走过来,没有任何多余的询问或安慰,直接弯腰,一手穿过她的膝弯,一手揽住她的后背,用一个标准有力的公主抱,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啊!”林溪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他身上的雪松冷香混合着一点暖意瞬间包围了她,驱散了些许因疼痛带来的寒冷。她的脸颊被迫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能清晰地听到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与自己慌乱的心跳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抱着她,步履稳健地走向门口,用脚勾开鞋柜,精准地找出她的运动鞋,蹲下身,动作迅速地帮她套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浪费一秒钟。
电梯下行,深夜的停车场空旷安静。他将她小心地安置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然后迅速发动车子。车内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他偶尔操作导航的提示音。
他开车的样子和他做题时一样专注,侧脸线条紧绷,目光紧盯着前方的路况,车速平稳却很快。遇到红灯停下时,他会极快地侧头看她一眼,确认她的状态。
“坚持一下,最近的中心医院,预计七分钟到达。”他陈述道,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溪蜷缩在座位上,疼痛依旧,但看着他冷静的侧影,感受着他高效而妥帖的安排,那颗慌乱无措的心,竟然慢慢地安定了下来。她忽然觉得,就算天塌下来,这个人似乎也能用他的逻辑和方式,撑起一片安全的空间。
到了医院急诊,挂号、问诊、检查……所有流程都在陆北辰井井有条的安排下快速推进。他像一台输入了“处理林溪急病”程序的超级计算机,用最简洁的语言向医生描述病情,精准地回答医生的每一个提问(甚至包括她晚上吃的饺子品牌和生产日期,让林溪都感到惊讶),缴费、取药,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诊断结果果然是急性肠胃炎,需要输液。
当林溪躺在急诊观察室的病床上,冰凉的药液通过针管流入血管时,剧烈的疼痛终于开始缓解。强烈的疲惫感袭来,她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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