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刻意散播的流言,如同春日里滋生蔓延的瘟疫,借着风势,迅速席卷了整个京城。
茶楼酒肆,坊间巷尾,到处都在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长公主在护国寺亲眼看见帝师与那崔家小姐……啧啧,回来就一病不起了!”
“何止啊!说是因爱生恨,直接把帝师拒之门外,连拜帖都烧了!”
“我就说嘛,长公主那般人物,怎么可能真看上朱阙台里那些绣花枕头?心里头念念不忘的,还是谢大人啊!”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谢大人心里装着的是江山社稷,哪能耽于儿女私情?何况那崔小姐,听说才是谢大人属意的良配……”
“唉,真是造化弄人。当年长公主痴缠十年,如今看来,竟是错付了……”
“嘘!小声点!妄议皇室和帝师,你们不要命了!”
流言蜚语,真真假假,混杂着看客的唏嘘、好事者的揣测,以及别有用心者的推波助澜,如同无数把看不见的软刀子,一下下切割着萧玉镜与谢玄的名誉,更试图离间他们与皇帝之间的关系。
朱阙台内依旧沉寂,仿佛对外界的风雨一无所知,又或是……毫不在意。
而帝师府,却无法再保持沉默。
书房内,气氛凝滞。谢玄看着手中暗卫搜集来的、记录着市面上各种不堪流言的纸条,脸色冰寒,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压抑的怒意与凛冽的杀机。
“少爷,”
老管家谢忠担忧地看着他,
“流言来势汹汹,显然是有人精心策划,意在毁您与殿下清誉,动摇朝局。我们是否要……”
“不必。”
谢玄缓缓放下纸条,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澄清、辩白,只会越描越黑,正中了幕后之人的下怀。”
他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那株在流言风雨中依旧静静绽放的白玉兰,目光锐利如刀。他知道这流言源自何处,护国寺的“意外”,崔令仪恰到好处的出现,以及如今这精准恶毒的舆论攻势,环环相扣,除了秦王,不做第二人想。
他想到了萧玉镜烧掉他拜帖时那决绝的背影,想到了她眼中那片死寂的荒芜。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因他当年的推开,因他如今的“默许”,才让她承受这无妄之灾,名声受损,心伤至此。
他不能再让她独自承受这些。
他必须做点什么。
不是为了解释,或许她也已不需要他的解释。
而是为了……斩断这伸向她的毒手,还她一个清净,也……为自己那无法言说的私心,讨回一点公道。
“谢忠,”
谢玄转身,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备车,去崔府。”
谢忠一愣:
“少爷,此时去崔府,恐怕……”
“正是要此时去。”
谢玄打断他,眼中寒光一闪,
“有些人,既然敢伸手,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 * *
崔府,正厅。
崔氏家主,定国公崔勉,听闻帝师谢玄突然到访,心中惊疑不定。如今满城风雨,皆与他崔家女儿有关,谢玄此刻上门,是兴师问罪?还是……
他不敢怠慢,连忙将谢玄迎入厅中,吩咐上茶,脸上堆起客套而谨慎的笑容:
“不知谢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可是为了近日市井那些无稽流言?小女令仪自护国寺归来后,便一直在家庙中静思己过,非诏不得出,绝无可能……”
“崔公,”
谢玄抬手,止住了崔勉的解释,神色平静,语气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流言蜚语,不足挂齿。谢某今日前来,是为另一件事。”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直视崔勉:
“听闻崔公门下,有几位子侄在吏部、户部任职,能力出众,勤勉肯干。”
崔勉心中咯噔一下,不明白谢玄为何突然提起这个,只能含糊应道:“……蒙陛下恩典,在朝中略尽绵力罢了。”
“是吗?”
谢玄淡淡反问,从袖中取出一份卷宗,轻轻放在桌上,
“巧得很,谢某近日翻阅旧档,恰好看到几份关于这几位‘能力出众’的子侄,在漕运、盐引以及地方税赋上,一些……颇为有趣的往来文书与账目记录。其中关节,若是深究起来,恐怕不止是罢官夺职那么简单。”
崔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站起身,手指颤抖地指向那卷宗:“谢玄!你……你血口喷人!你这是构陷!”
“构陷?”
谢玄微微挑眉,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冰冷的嘲讽,
“崔公若觉是构陷,不妨将此卷宗呈予陛下,由三司会审,公开核查,以证清白?看看是谢某构陷,还是有人……监守自盗,蠹国肥私!”
他每说一句,崔勉的脸色就白上一分,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谢玄拿出的,绝对是能要他崔家半条命的实证!他怎么会查到这些?!他今日来,根本不是为流言,而是……**裸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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