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小满将那份源自前世记忆的沉重悲哀小心翼翼地掩藏起来,在宿舍里依旧如常地说笑、讨论功课,表面平静得几乎看不出破绽。
然而,那偶尔凝滞的眼神、交谈时一瞬的恍惚,以及捧着书本却久久未曾翻动一页的出神状态,终究没能逃过朝夕相处的室友们敏锐的眼睛。
“小满,水溢出来了。”李曼曼轻声提醒,看着虞小满握着热水瓶,任由开水漫过杯沿却浑然不觉。
虞小满猛地回神,手忙脚乱地放下水瓶,脸上掠过一丝窘迫:“啊……抱歉,刚才在想事情。”
苏晴与李曼曼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周晓薇也默默放下了手中的笔。她们都看在眼里,却默契地没有点破,只在心里不约而同地认为,任谁被卷入这样一桩人命官司,即便只是配合调查,心理压力也必然巨大。她们能做的,便是在她恍惚时轻声提醒,在她沉默时递上一杯热茶,用这种无声的陪伴表达支持。
因此,即便当虞小满的嫌疑被正式解除的消息传来时,苏晴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一句“太好了!”冲到嘴边,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李曼曼脸上刚绽开的笑容也迅速收敛,周晓薇则是轻轻舒了一口气,随即垂下目光。
寝室里出现了一种奇异的静默。
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固然是搬开了,理应感到轻松,可一想到这份“轻松”是建立在一条鲜活生命骤然消逝的基础上,任何形式的欢呼或庆祝都显得不合时宜,甚至是一种残忍。那份刚刚萌芽的解脱感,迅速被一种混合着惋惜与沉重的复杂情绪所取代。
这份未来得及舒展的轻松,如同被秋风吹散的薄雾,很快便被更现实的紧迫感驱散——最后三门专业课考试的压力,已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轰然降临。
好在她们平日学习都极为卖力,复习阶段更是互相督促,查漏补缺。
即便经历了这场风波,埋首于法典与案例时,倒也暂时忘却了外界的纷扰。
学校的节奏并未因个别人的命运而停滞,期末考试依旧按部就班地进行。
时间滑入一月初,当最后一门考试的答卷交上,钢笔套上笔帽,所有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疲惫与解放的奇异气氛。
寒假,终于要来了。
‘‘啊——!终于考完了!我要疯了!’’
苏晴一声长啸,仿佛要将积压了一学期的疲惫和紧张全都吼出来,发泄似地将那本写得密密麻麻的《国际法概论》笔记本用力扔在了床铺上,发出“噗”的一声闷响。
“就是说啊!”李曼曼立刻感同身受地附和,她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甩着右手手腕,“为什么要有那么多论述题!我的手腕都快写断了,感觉这辈子写的字都没这两个小时多!根本写不完啊!”
与她们俩的“劫后余生”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周晓薇。她脚步轻快地在宿舍里穿梭,利落地收拾着行李,嘴里还哼着虞小满专辑里那首轻快的《容颜》,心情显然好得快要飞起来。“我下午的车票呢!考得怎么样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去想,我只想立刻、马上回家!拥抱我亲爱的床和妈妈做的红烧肉!”
苏晴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掰着手指算时间:“我哥说他等会儿来接我,还想请咱们宿舍一起吃个午饭呢!就在学校旁边新开的那家馆子,听说味道不错!怎么样,吃完午饭再走行不行呀?”她眼巴巴地看着室友们,希望能有多一点的相聚时光。
“替我谢谢你哥哥啦!真不吃了,我得赶紧收拾,我下午两点的火车,时间掐得死死的。”李曼曼闻声,像是被按了加速键,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更加麻利地往箱子里塞东西。
“是啊苏苏,代我们谢谢苏大哥,咱们开学再聚吧,来日方长!”周晓薇也笑着婉拒,她的车票时间同样紧张。
苏晴看着两位室友忙碌的背影,小脸垮了下来,失落之情溢于言表。大家都要回到各自的城市过年了,这么长的假期见不到面,她仿佛已经预见到自己在家无聊到长蘑菇的场景了。
她不死心,又把希望寄托在虞小满身上:“小满呢?小满你总没事吧?咱们一起吃呀!”
虞小满闻言,从书桌前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苦笑。考试结束对她而言,只是意味着另一个更紧迫任务的开始。第二张专辑像一道紧箍咒,沉沉地压在她的头顶,制作时间表排得密密麻麻,几乎喘不过气。
“苏苏,真的不行,我这边也有点事。”她捏了捏苏晴的手,“我等下收拾一下也得赶紧走了,咱们过年回来找机会再聚,好不好?”
“啊……好吧……”苏晴彻底认命,像只被抛弃的小猫,哀怨地重新倒回床上,看着三个室友如同勤劳的小蜜蜂般忙碌地收拾行李,心里空落落的,被浓浓的离愁别绪包裹。
与此同时,苏煜明已经开车来到了复旦校门外。 他来接妹妹,心底也确实存着一点私心,希望能借此机会,以感谢室友照顾苏晴为由,自然地请虞小满吃顿饭,拉近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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