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邪十三针 第220章 了尘清醒愿献祭

林异跟着守塔弟子往佛堂赶去，脚步急切，衣袍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一路上，他脑海里反复闪过方才弟子的话。“了尘师兄醒了”“还叫了你的名字”，这两句话像石子投入湖面，激起层层涟漪，心中既有重逢清醒师兄的欣喜，又有一丝挥之不去的不安。昨日他去佛堂探望时，了尘还陷在深度昏迷里，指尖泛着的黑气浓得化不开，怎么短短半日，就突然醒了？

刚到佛堂门口，淡淡的檀香便顺着门缝飘出来，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那黑气很淡，却带着熟悉的阴冷感，正是了尘生魂中残留的魂毒气息。佛堂内烛火燃得正旺，跳动的火苗映得供奉的佛像金光闪闪，连角落的蒲团都染了一层暖光。了尘就躺在中央的蒲团上，身上盖着一层素色薄毯，脸色虽依旧苍白如纸，却比昨日多了几分血色，不再是那种毫无生气的灰白。他听到门口的脚步声，缓缓睁开眼睛，目光缓缓落在林异身上，眼中还泛着淡淡的灰雾，像蒙着一层薄纱，将原本的眼神藏在后面，只露出几分刻意显露的虚弱。

“林异……师弟。”了尘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许久没喝过水，刚一开口，便忍不住咳嗽起来。他抬手捂着胸口，肩膀微微颤抖，连呼吸都变得急促，看上去连说句话都费了极大的力气。守在一旁的小沙弥见状，连忙端过桌上的水杯递过去，却被了尘轻轻摆了摆手拒绝。他的目光始终没离开林异，眼神里满是依赖，仿佛林异是他此刻唯一的依靠。

林异快步走到蒲团边，蹲下身，先伸手轻轻探了探了尘的额头。温度还算正常，没有发热的迹象，只是当指尖触碰到对方手腕时，能清晰感觉到一丝微弱的邪力在皮肤下游走，像细小的虫子在爬。“了尘师兄，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林异的语气里满是关切，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他看着了尘眼下浓重的青黑，心中的不安更甚。这模样不像是自然清醒，倒像是被什么外力强行唤醒，连意识都还没完全稳定。

了尘轻轻摇了摇头，嘴角艰难地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他缓缓抬起左手，露出的手腕上，还残留着几道淡淡的黑气痕迹，像没洗干净的墨渍。“我……我刚才醒过来的时候，脑子里乱糟糟的。”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诱导，“耳边全是塔内邪魂的嘶吼声，吵得我头疼。而且我能清楚感觉到，我生魂里的魂毒，跟塔内的邪力是同源的。它们就像……就像磁铁一样，在互相吸引。”

林异心中一动，刚想追问更多细节，便见了尘眼中的灰雾又浓了几分。对方突然伸出手，轻轻抓住他的衣袖，力道很微弱，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执拗。“林异师弟，我听说……你要入塔布阵修复镇邪针？”见林异点头，了尘的眼神里飞快闪过一丝急切，又很快被浓重的虚弱掩盖，“不行，绝对不行！塔内太危险了，那些邪魂的力量比我们想象的更强，你一个人进去，太冒险了。”

“放心吧师兄，师父会在塔外布下九转防护阵，长老们也会在外接应。”林异拍了拍了尘的手背，试图让他安心，指尖能感觉到对方掌心的冰凉。他没注意到，在自己说话时，了尘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那抹异样快得像错觉，转瞬便消失在灰雾里。

了尘却固执地摇了摇头，咳嗽得更厉害了，脸色也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又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他深吸一口气，像是攒足了力气，缓缓说道：“林异师弟，你听我说。我生魂中的魂毒与塔内邪力同源，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若我随你一起入塔，我可以用自己当‘引魂器’，那些邪力会被我身上的魂毒吸引过来，这样你就能更快定位鬼王的藏身之处，不用在塔内浪费时间四处寻找。”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突然变得坚定，语气里带着一丝决绝，“而且我还能献祭部分生魂，用魂毒的力量中和一部分邪力，帮你稳定共鸣时的灵力波动。这样一来，你就不用独自承受血脉灼烧的痛苦了。”

“不行！”林异想都没想便拒绝了，他猛地站起身，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的生魂本就受损严重，还残留着魂毒，若是再进入满是邪力的塔内，被邪力反噬怎么办？献祭生魂更是万万不可，那会对你的修行造成永久损伤，严重的话甚至可能危及性命！”他看着了尘苍白的脸，心中满是担忧。献祭生魂是何等凶险的事，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了尘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了尘见林异拒绝，眼中先是闪过一丝失落，随即又添了几分急切。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身子却软得像没了骨头，刚撑起一点便又跌回蒲团上。眼中的灰雾里渐渐泛起一丝水汽，像是快要哭了，声音也带上了哽咽：“林异师弟，我知道这很危险，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一个人去冒险！黄林寺是我们共同的家，了悟师兄现在帮不了你，我不能再让你出事……”他提到了悟，声音里的伤感更浓，像是沉浸在回忆里，“而且这魂毒留在我体内，迟早也是个隐患，不如趁这个机会，为寺里做点贡献。就算……就算付出一些代价，也值得。”

林异看着了尘眼中的“真诚”与“决绝”，心中的犹豫越来越重。他知道了尘向来重情义，可献祭生魂的风险实在太大，他实在不忍心让对方冒这个险。可话又说回来，了尘说的也有道理。魂毒与邪力同源，若是有了尘当“引魂器”，确实能省去不少麻烦，也能大大减少他入塔后的危险。林异深吸一口气，再次蹲下身，目光紧紧盯着了尘的眼睛，试图从那层灰雾后面找到一丝异样，可最终看到的，只有满满的“恳切”，仿佛了尘是真的愿意为了黄林寺付出一切。

“师兄，你再好好想想。”林异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还想做最后的努力，“献祭生魂不是小事，一旦做了，造成的损伤就再也无法挽回了。为了治好你，师父和长老们付出了很多心血，你不能这么轻易放弃。”可了尘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眼神比刚才更加坚定，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林异师弟，我已经想好了。”了尘轻轻拍了拍林异的手背，语气里带着一丝安抚，像是在安慰担忧的弟弟，“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让自己出事的。只要能帮你布好阵、修复镇邪针，守住黄林寺，这点代价真的不算什么。”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有你在身边保护我，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平安回来的。”

林异看着了尘眼中的“信任”，心中的防线渐渐松动。他太了解了尘的性子，一旦决定了某件事，就绝不会轻易改变。再争执下去，只会浪费时间，耽误入塔的时机。林异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好，我答应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见了尘眼中露出期待，他继续说道，“第一，入塔后一切听我的安排，不许擅自行动；第二，不许轻易动用魂毒的力量，除非万不得已；第三，若是遇到危险，我们立刻退出来，不许逞强。”

“嗯！我都听你的！”了尘见林异终于答应，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随即又被浓重的虚弱掩盖。他乖巧地点头，像个听话的弟弟，语气里满是欣喜，“林异师弟，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我怕再晚一点，镇邪针就撑不住了。”

林异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此时已近正午，太阳挂在头顶，距离日落还有几个时辰。他站起身，说道：“你先好好休息，养养精神。我去跟师父说一声，再准备些必要的法器，我们半个时辰后在锁妖塔下汇合。”说完，他又转头叮嘱守在一旁的小沙弥，让对方好好照顾了尘，有任何情况立刻去通知他，这才转身离开佛堂。

林异刚走出佛堂没几步，便看到玄阳主持和清玄掌教迎面走来。两人显然是听说了尘醒了的消息，特意过来探望。林异停下脚步，将了尘想要随他入塔、甚至愿意献祭生魂的提议一五一十告知二人。玄阳主持听完，脸色瞬间变了，立刻出声反对：“不行！绝对不行！了尘生魂本就受损，还带着魂毒，入塔等同于送死，绝对不能让他去！”

清玄掌教也皱着眉头，语气凝重：“林异，了尘的心意是好的，可献祭生魂的风险太大了。而且他刚醒过来，意识未必完全清醒，说不定是体内的魂毒影响了他的判断，你怎么能答应他？”

林异看着二人坚决的态度，心中又泛起一丝犹豫。可一想到了尘眼中的“恳切”与“决绝”，他又忍不住为对方辩解：“师父，清玄掌教，了尘说他有分寸，不会让自己出事的。而且他生魂中的魂毒与邪力同源，有他当‘引魂器’，确实能帮上不少忙，也能减少入塔的危险。我会好好保护他，一定不会让他出事的。”

玄阳主持还想再劝，却被清玄掌教轻轻拉住。清玄掌教看着林异眼中的坚定，知道他已经做了决定，再反对也无济于事。他轻轻叹了口气：“罢了，既然你已经答应了，我们再反对也没用。只是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时刻留意了尘的状态。若是发现他有任何异样，哪怕只是魂毒异动，也要立刻带他退出来，不许逞强。”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几枚黄色符箓递给林异，“这是净化符箓，若是了尘体内的魂毒发作，你就用符箓压制，能暂时帮他减轻些痛苦，也能防止邪力扩散。”

林异接过清玄掌教递来的符箓，小心地收进怀里，郑重地点头：“多谢师父，多谢清玄掌教，弟子定会小心，绝不让二位失望。”说完，他转身快步往自己的住处走去，要尽快准备好入塔所需的法器。只是走在路上，他心中却隐隐觉得，这次入塔或许不会像他想象的那么顺利，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而佛堂内，了尘看着林异离开的背影，眼中的灰雾渐渐散去，原本虚弱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锐利。他缓缓收回手，指尖泛着的黑气比刚才浓了几分，像细小的墨线在皮肤下游走，却又被他刻意压制下去，只留下淡淡的痕迹。“林异师弟，别怪我。”了尘在心中默念，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要怪，就怪你太碍眼了。师父的目光总在你身上，连星佛血脉都偏偏选中你，这太不公平了。”他轻轻抚摸着自己的手腕，那里残留的黑气正随着他的心意缓缓蠕动，像是在期待着即将到来的“盛宴”。“等我借助鬼王残魂的力量彻底掌控魂毒，到时候整个黄林寺都会知道，谁才是最有资格站在顶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