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鲁斯之神：奇迹重构 第8章 回忆住所

阿拜多斯旧城区边缘，那栋饱经风沙侵蚀却依然倔强矗立的两层小楼，在清冷的月光下投下熟悉的轮廓。这里是星野从未放弃过的锚点，是她独自一人守护了十年的孤岛。今夜，它终于迎回了另一个迷失在时光之外的灵魂。

“钥匙孔还是有点涩，我一直懒得修！”星野几乎是蹦跳着冲到门前，声音因为兴奋而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手忙脚乱地打开门锁，一股混合着旧书、干燥剂和淡淡清洁剂味道的、无比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欢迎回家！哥哥！”她侧过身，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灿烂笑容，粉色的光环因为激动而亮度提升，将玄关照得一片暖粉。她拉着还有些怔忡的星赫的衣袖，几乎是把他拽进了门。

屋内陈设几乎和星赫记忆中别无二致，只是蒙上了更深的岁月痕迹。客厅的沙发套洗得发白，但依旧整洁；墙壁上挂着几幅有些褪色的风景画；角落的矮柜上，那个幼年合照的相框被擦得一尘不染，旁边还多了一个小小的电子相框——里面是星野后来翻拍的两人合照。时间在这里仿佛凝固了，却又在每一个细节里流淌着星野独自生活的印记。

星赫沉默地换上星野翻出的崭新旧拖鞋，脱下黑色大衣，露出里面同样深色的无名殿制服。当他将那把荷鲁斯之刃小心地倚放在墙角时，两条神蛇从他的衣襟中优雅地滑出，好奇地开始探索这个对它们来说既陌生又熟悉的环境。

赫佩尔沿着墙边游走，金色的竖瞳仔细审视着屋内的每一处细节，仿佛在确认这里的安全程度。乌瑟克则更加活泼，它迅速爬到沙发上，盘踞在一个靠垫上，发出满足的嘶嘶声。

“这里还是老样子。”星赫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温和。

星野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当然啦！我可是很努力地保持原样呢！虽然有时候沙暴太大，不得不做一些修补……”

她突然注意到两条神蛇的举动，好奇地蹲下身。就在这时，一个清晰的声音直接传入她的脑海：

「这里的能量场很舒适，小鸟游星野。你把它保护得很好。」

星野惊讶地眨了眨眼，看向正优雅地向她点头致意的赫佩尔。另一个更加活泼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哇！这个垫子超级软！比神殿里的石头舒服多了！星野你真会选！」

星野转向正在垫子上打滚的乌瑟克，忍不住笑出声：“你们真的会说话！”

星赫的嘴角微微上扬：“它们一直都会。只是很少有人能听懂。”

星野惊喜地看着两条神蛇：“我能听懂！赫佩尔说我把家里保护得很好，乌瑟克喜欢那个垫子！”

赫佩尔优雅地游到星野脚边，抬起头：「你哥哥经常提起你。即使在最漫长的守望中，你的记忆也是他最明亮的锚点。」

乌瑟克也从垫子上溜下来，缠上星野的手腕：「是的是的！他老是看着那个旧相框发呆！有时候还会——」

“乌瑟克。”星赫轻声打断，耳根微微发红。

乌瑟克立刻闭嘴，但调皮地朝星野眨了眨眼睛（如果蛇有眼皮的话），传达着“下次再告诉你”的意思。

星野感到心里涌过一股暖流，她轻轻抚摸着赫佩尔冰凉的鳞片：“谢谢你们一直陪伴着哥哥。”

「这是我们的使命，也是我们的选择。」赫佩尔的声音庄重而温暖。

很快，星野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出来。她自己则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另一端，眼睛亮晶晶地，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同时不忘用手指轻轻抚摸盘踞在她腿上的乌瑟克。

“快尝尝！便利店打折买的，很划算！”她的兴奋溢于言表。

乌瑟克在她脑海中欢呼：「哇！是那个甜甜的液体！星赫从来不让我多喝，说会蛀牙——虽然我根本没有牙齿！」

星野忍俊不禁，看着哥哥严肃的表情，很难想象他会跟神蛇讨论蛀牙问题。

“哥哥！你知道吗？你走了以后，阿拜多斯真的……糟糕透了！”她语速快得像连珠炮，“沙暴越来越大，学校都快被埋了！人都跑光了，只剩下我们对策委员会几个人！欠了好多好多钱！凯撒集团那些讨厌的家伙，天天带着讨债机器人来堵门！芹香气得用霰弹枪轰掉过好几个机器人的脑袋呢！”

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那些艰难的岁月，语气里带着一种“你看我们都挺过来了”的骄傲。星赫静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赫佩尔不知何时已经盘绕在他的椅背上，安静地注视着兄妹二人的重逢。

「那些铁皮人很讨厌，」赫佩尔的声音在星野脑海中响起，「但我们不能直接干预。规则限制了我们。」

星野惊讶地看向神蛇，然后看向哥哥：“你们……都知道？”

星赫轻轻点头：“守望者能感知到基沃托斯的重要事件，但不能直接干涉，除非……”

“除非‘色彩’的威胁达到临界点。”星野接话，突然明白了许多事情。

“后来，老师就来了！”提到老师，星野的眼睛更亮了，“夏莱的老师！他真的好厉害！帮了我们好多好多！带着我们清理沙丘，跟凯撒集团谈判，虽然那些家伙狡猾得要死……”

乌瑟克在她腿上兴奋地扭动：「那个老师！他的能量场很特别！暖暖的，像太阳一样！赫佩尔说可能是——」

赫佩尔轻轻咳嗽一声（如果蛇会咳嗽的话），打断了乌瑟克：「观察，不评判。这是规则。」

星野好奇地看着两条神蛇的互动，感觉它们就像一个严肃的监护人和一个活泼的孩子。

“还有那个讨厌的‘黑服’！”星野的语气陡然变得气鼓鼓，“数密会的那个！总是神出鬼没，阴阳怪气！他好像对‘神秘’特别着迷，还想把我……”提到这个名字，星野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星赫端杯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数密会。黑服。这两个名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沉寂的意识里激起冰冷的涟漪。赫佩尔立刻感应到主人情绪的变化，抬起头发出警惕的嘶声。

「那个扭曲的存在，」赫佩尔的声音变得冰冷，「他的灵魂散发着腐臭的气息。」

星野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带着后怕：“他想把白子变成‘色彩’的先导者！普雷那帕特斯（praenuntius）！白子当时的样子……好可怕，光环都扭曲了，充满了那种污浊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胳膊，乌瑟克感知到她的恐惧，轻轻缠绕着她的手腕以示安慰。

「普雷那帕特斯……」赫佩尔的声音中带着罕见的凝重，「色彩的宣告者。那个女孩能恢复，简直是奇迹。」

“幸好老师！老师他……好像有种特别的力量，他把白子带回来了！虽然过程好危险……”

星赫静静地听着。普雷那帕特斯——色彩的宣告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名字代表的恐怖。那个叫白子的女孩，竟然能从那种深度的侵蚀中被逆转回来？那个“老师”……他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探究。

“不过现在都过去了！”星野甩甩头，脸上重新绽放出光彩，“白子现在好好的！凯撒集团也被摁下去了！数密会也暂时消停了。而且！”她兴奋地指向窗外，“沙暴停了！比纳被你打倒了！阿拜多斯终于要迎来春天了！第一批新生都来了！我们得好好保护他们才行！”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从新生的趣事说到工地的进展，从联邦学生会的重建聊到各学院的支援。十年的时光被压缩成无数碎片，在她跳跃的思维中飞速闪过。两条神蛇似乎也被她的情绪感染，乌瑟克甚至开始模仿她手势的节奏轻轻摆动身体。

「新生们的声音像小鸟一样欢快，」乌瑟克兴奋地说，「我喜欢听她们的笑声！」

赫佩尔则更加深思：「重建的速度超出预期。这些孩子的韧性令人敬佩。」

“……老师还说……下周……要带新来的小家伙们……去格黑娜交流……”星野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带着浓浓的倦意，“格黑娜现在的风纪委员长……叫空崎日奈……她好厉害的……”她抱着抱枕，脑袋一点一点，“……跟她……跟她……” 她的眼皮沉重地往下耷拉，似乎在努力回忆一个模糊的关联点，最终只是含糊地嘟囔着，“……一样厉害……”

话音未末，她的脑袋终于支撑不住，轻轻地、毫无防备地靠在了星赫的肩膀上。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粉色的光环亮度也柔和地黯淡下来。乌瑟克灵活地从她腿上滑下，盘踞到沙发另一端的垫子上，与赫佩尔交换了一个仿佛了然的眼神。

「她累了，」赫佩尔的声音柔和下来，「十年的重担，终于可以暂时放下了。」

星赫的身体瞬间僵住。肩膀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带着一种陌生又熨帖的冲击力。他低下头，看着妹妹近在咫尺的睡颜。嘴角残留的笑意依稀可见幼时的影子。

他僵硬地保持着姿势，一动也不敢动。碎裂光环的幽光无声流转，映照着他眼中翻涌的复杂情感——庆幸、愧疚，以及对那个支撑妹妹的“老师”的复杂心绪。

空崎日奈……

这个名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却是更深沉的、几乎无人回响的涟漪。星野只知道她厉害，与她一样厉害的那个“她”是谁？星野已经想不起那个名字了。

空崎日明。

那个在格黑娜学院门口，用mG3车载机枪的咆哮为他这个初来乍到的交换生撑开一片安全区的紫瞳前辈。那个笑声爽朗，却能让整条街不良噤若寒蝉的“铁腕淑女”。那个在最终抉择时刻，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强大的神秘、连同生命本身，作为最炽热的薪柴投入初生荷鲁斯神座烈焰的灵魂之一。

「日明的继承者，」赫佩尔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深深的敬意，「她的血脉延续着守护的意志。」

星赫微微点头，目光变得深远。那个活泼的声音也加入了交谈，却难得地庄重：

「日明最喜欢看我变戏法了！她总是笑得最大声！」

星赫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是啊，日明总是那么充满活力，仿佛永远不知道疲倦为何物。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那本厚重古籍的扉页。在无数个用生命刻下的名字中，“空崎日明”这个名字，如同永不熄灭的星辰，静静地闪耀着。旁边或许还有一行小小的、属于第一代荷鲁斯之神的注记：“其志如钢，其心如焰，格黑娜的守护之矛。”

还有“圣园御花”。那个在圣三一教导他礼仪、又用凌厉拳脚为他挡下麻烦的“金刚淑女”。她的名字同样在那本奇迹古典中，被冰冷的墨水永恒铭记：“优雅其表，刚烈其心，圣三一的不折之盾。”

「御花总是嫌我太吵闹，」乌瑟克的声音带着怀念，「但她每次都会偷偷给我带圣三一的特制蜂蜜。」

这些名字，这些曾经鲜活、炽热、为了脚下这片土地的未来而燃烧殆尽的灵魂……如今，只剩下博物馆里一本无人知晓其真正含义的古籍，以及神殿深处一个被遗忘守望者心中，那份无法言说的沉重与孤独。

星野均匀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她靠着他，睡得安稳，对那段被集体遗忘的史诗一无所知。她只知道空崎日奈很厉害，如同她只知道阿拜多斯迎来了新生，却不知这新生之下，埋葬着多少被遗忘的基石。

一种深沉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孤寂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星赫。他守护着她们用生命换来的世界，世界却遗忘了她们的名字。连他的妹妹，也遗忘了那些本该被铭记的英雄。

赫佩尔似乎感知到了主人心中涌起的巨大悲伤，它轻轻从椅背上滑下，缠绕上星赫的手腕，冰冷的鳞片贴着他的皮肤，传递着无声的安慰。乌瑟克也游了过来，与赫佩尔一起，用它们独特的方式分担着主人的孤寂。

「她们不会被遗忘，」赫佩尔的声音坚定而清晰，「只要我们还记得，她们就活着。」

星赫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抬起那只没有端杯子的手。动作带着一种久违的、属于兄长的生涩与温柔。粗糙的指尖，带着神殿的冰冷和岁月的痕迹，轻轻地、轻轻地拂开星野额前几缕散落的粉色发丝，动作轻柔得如同触碰最易碎的琉璃。

指尖拂过她温暖的额角，感受着那蓬勃的生命力。这份温暖，是空崎日明、圣园御花……那无数个名字所共同期盼的未来。

窗外的天色，已经从深沉的墨蓝，透出了一丝极淡的、如同稀释过的蓝墨水般的微光。启明星在遥远的天际闪烁着清冷的光芒。

星赫微微侧过头，下颌几乎要触碰到星野柔软的发顶。他保持着这个守护的姿态，目光透过窗户，望向那片正在苏醒的土地。碎裂光环的光芒与妹妹粉色光环的微光，在黎明前的幽暗里，无声地交融在一起。

赫佩尔和乌瑟克安静地盘绕在兄妹二人身边，它们的鳞片在渐亮的天光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重逢。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星野均匀的呼吸声，以及星赫那几乎低不可闻的、如同尘埃落定般的叹息：

“睡吧，星野。”

“天……快亮了。”

“有些人……终究不会被所有人遗忘。”这句话轻如耳语，更像是对自己，对那本尘封古籍中无数冰冷名字的承诺。

「永远不会。」两条神蛇同时在他脑海中回应，它们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庄重而坚定。

晨光熹微，映亮了他眼中那份独属于守望者的、沉重而温柔的决心。在这个平凡而又不平凡的阿拜多斯清晨，失散的兄妹终于重聚，被遗忘的守护者终于归来。而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