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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悬录 第58章 规则故事五十八《飞仙渡》

作者:南道异人 分类:恐怖 更新时间:2025-12-05 13:08:28

我们四人一猫针对所讲的几个故事不断地交流完善着,因为妙手空今晚就要开始第一次讲述了,必须做我们认为最完善的准备。

大家都忘了时间,我偶然想起抬手看了一下手表,竟然到了下午三点了,这一直边吃边聊,大家都是撑得不行了,而且都有点疲倦了。

于是,我就说道:“现在还有点时间,我建议大家各自回房休息一下,晚上大厅再见。”

当下,众人各自回房休息不提,单说小白狐却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单独将我叫住,对我说道:“大鱼,你说大头真的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了吗?我总觉得神秘力量没那么好心,我心里老是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我的内心其实也充满了忐忑,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一名领队,我是绝不能在小白狐面前表露出来的,于是我轻咳一下,用手拍了拍小白狐的肩头,柔声说道:“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的大美女。大头铁定是回到了现实世界,现在估计正在找人来救咱们呢。

当然,救人的事情绝对不会那么轻松,毕竟,我们自己也不知道身处何方?兴许是另一个时空也说不准。所以,咱们要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放心,一切有我,还有其他伙伴和小白!”

小白很是配合的从小白狐怀里探出头来,喵喵叫了几声,意思就是:“别担心,有我陪着呢。”

在我和小白的一顿安慰之下,小白狐的心情总算平静了许多,乖乖的回房休息去了,而小白却破天荒的和我一起回房休息,小白狐也没有阻止,于是一人一猫就回到了我的卧室。小白率先就占据了床铺的中央,我只好合衣在边角躺下,也不知怎么回事,躺下没多一会,我就睡着了。

等我睁开眼,却看见了大头的脸,他正焦急地看着我,见我醒来,他顿时一声欢呼:“冬瓜、老坎,你们看,大鱼醒了!”我这才注意到,我躺在一张洁白的病床上,在我的床位过道处,冬瓜、老坎两人正站在那里,现在也是满脸的惊喜。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我们几人大三时被一现在已经记不清的怪人怂恿,和另一寝室的同学打赌,说是我们只要敢去飞仙渡野泳,第二天安然回来,全寝室下周的饭票就有着落了。

在野泳过程中,我为了救一个小孩溺水,幸亏他们三人不顾危险将我救了上来,后来才知道,那有什么小孩,就是一塑料模特,他们都断定我当时是鬼迷心窍,这是有鬼要找替身呢。

现在想来,整件事情处处透着诡异,那塑料模特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河水冰冷刺骨,仿佛有无数双手在拉扯我的脚踝。

我猛地从病床上坐起身,头还有些晕,冬瓜赶忙扶住我,关切地说道:“你可终于醒了,吓死我们了!医生说你只是过度疲劳,休息几天就好了。”

我环顾四周,病房洁白整洁,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我确确实实地回到了现实世界,那种久违的、熟悉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让我一时有些恍惚。

“大头……”我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大头拍了拍胸口,“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在这儿吗?倒是你,昨晚在餐厅里讲完故事后,突然就晕倒了,把大家都吓坏了。”

我皱起眉头。记得我们四人一猫围坐在餐厅里,听着妙手空讲述的《独臂袁》故事,小白狐手腕上的珠串还在灯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那光芒仿佛有生命般跳动,映照在每个人脸上。

“小白狐呢?”我急切地问。

“小白狐是谁?”老坎回答,“喔,你是说慕容燕吧,她在隔壁病房,好着呢。你怎么对自己的女朋友起这个外号。算了,不说你了。医生说你们昨晚吃的可能有些食物不太新鲜,导致轻微中毒。”

我松了口气,但心底仍隐隐不安。现实世界的一切都太过“正常”了,仿佛那关于古堡的一切,诸如独臂袁、桃花源、十四道门、琉璃珠等的奇妙旅程,只是一场梦。

梦而已,可……那是梦吗?

我是否真的从梦境醒来了?还是说,我只是被“送回”了一个更深层的幻境?现实,是否只是另一种形式的梦境?

我决定找冬瓜、老坎、大头一起好好聊聊上次打赌野泳的事情,因为许多事情从我的角度是不全面的。

当晚,我们四人齐聚老三样,要了一箱啤酒,点了几个硬菜就开始嘬了起来,桌上摆着酱牛肉、烤鱼和花生米,啤酒泡沫在杯中翻腾。我道:“我觉得咱们上次打赌野泳的事情有些古怪,不知你们几位老铁有啥要说的没有?”

大头挠了挠头,尴尬地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其实没有什么打赌野泳的事情。”

我大吃一惊,道:“什么?没有那回事?难道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我犯了癔症?”

冬瓜放下筷子,正色道:“大鱼,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

老坎也点点头,补充道:“是啊,那件事我们都没参与过,可能你记混了。”

我见他们都这样说,心里开始打鼓,难道真的是我那几天精神出了问题,全程自嗨来着?那河水的冰冷感觉、塑料模特的诡异笑容,都那么真实,怎么可能是幻觉?冬瓜很擅长表述,他说道:“这样吧,大鱼。我将整件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一遍,你兴许就明白了。”

在我期待的目光中,冬瓜开始讲述事情真相:

“那是一个夏夜,月光如水,我们几个在宿舍里无聊,突然有个陌生人闯进来,他穿着旧式长袍,面容模糊,声音沙哑地说:‘飞仙渡的河水能洗净灵魂,你们敢去试试吗?赌赢了,下周饭票全包。’我们当时年轻气盛,就答应了。可到了河边,只有你一个人跳下去,说要救一个落水的小孩。我们冲过去拉你上来,却发现水里只有一具破旧的塑料模特,漂在芦苇丛中。后来,医生说你是压力太大,产生了幻觉。现在想来,那个陌生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冬瓜讲完,屋里一片寂静,啤酒的泡沫声都显得刺耳。我心头一紧,难道真相如此简单?

老坎补充道:“其实《飞仙渡》在古代是一处血腥的战场,死伤无数,冤魂无数,在清朝乾隆年间飞仙渡还发生了一件诡异离奇的事情,正史没有记载,我在野史里看到过,我现在就讲出来,兴许对大鱼你有所帮助借鉴呢。”

接着,老坎就开始讲述《飞仙渡鬼师》:

老坎清了清嗓子,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神情变得有些飘忽,仿佛思绪已经穿越时空,回到了那个风雨飘摇的年代。啤酒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滴落,发出轻微的“嗒”声,在这突然安静下来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事儿啊,发生在乾隆爷在位的某个年头,具体哪年野史也没说死,只说是个淫雨霏霏的夏天。”

老坎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说书人特有的韵律,“飞仙渡那地方,你们知道,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埋骨无数之处。那年月,雨水特别多,河水暴涨,浑浊的浪头卷着上游冲刷下来的枯枝败叶,还有……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空气里总是弥漫着一股子水腥气,混着河泥腐烂的味道,闻久了让人胸口发闷。”

“就在这当口,飞仙渡一带,开始闹鬼了。不是寻常那种飘飘忽忽的白影子,而是实实在在要人命的‘东西’。”

老坎压低了声音,眼神扫过我们几个,“夜里,河边总能听见‘哗啦哗啦’的拖拽声,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水边爬行。第二天一早,保准能在河滩淤泥里发现新的脚印——那脚印又深又大,脚趾分明,印子边缘还带着湿漉漉的水痕,一路从河里延伸上来,消失在岸边的草丛或者乱石堆里。更邪门的是,开始有人失踪,都是些在河边讨生活的人,打渔的,摆渡的,甚至晚上出来解手的路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在失踪的地方留下一滩湿漉漉的水渍和……几根水草。”

“官府也派人查过,可查来查去,除了把自己吓得够呛,屁都没查出来。派去的衙役,有胆子小的,回来就病倒了,高烧不退,嘴里直嚷嚷‘河里有东西抓我脚’、‘好多人……水里好多人……’。一时间,飞仙渡人心惶惶,太阳一落山,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再没人敢靠近河边半步。”

“就在这节骨眼上,飞仙渡来了一个怪人。”老坎顿了顿,拿起酒杯呷了一口,似乎在酝酿情绪,“这人叫槐四,是个落第的穷书生,面皮白净得有些病态,瘦得像根竹竿,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背着一个破旧的书箱。他自称是游学路过此地,见天色已晚,想找个地方投宿。可那时候谁家敢收留生人?更何况他这副模样,看着就不吉利。”

“槐四在镇上转悠了半天,处处碰壁,最后只能缩在镇口一座废弃的河神庙屋檐下过夜。那河神庙早就破败不堪,神像都塌了半边,平时连乞丐都不愿去。可槐四似乎毫不在意,就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从书箱里摸出一卷发黄的书,借着惨淡的月光看了起来。”

“说来也怪,就在槐四住进河神庙的那天晚上,飞仙渡出了件大事。”

老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镇上一个姓李的老渔夫,胆子大,不信邪,仗着水性好,又惦记着河里的鱼汛,趁着半夜偷偷划船下了河。结果,船刚划到河心,就听‘哗啦’一声巨响,像是什么庞然大物破水而出!岸上有人被惊醒,胆子大的扒着窗户缝往外瞧,借着朦胧的月光,只见河心浊浪翻滚,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黑乎乎的影子缠住了李老头的船!那影子不像是鱼,倒像……倒像是无数条惨白的手臂从水里伸出来,死死抱住了船帮!”

“李老头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但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就被‘咕嘟咕嘟’的灌水声取代。小船被硬生生拖入水下,河面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漩涡和漂浮的几块船板。岸上的人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地缩回屋里,再没人敢出来。”

“第二天一早,胆战心惊的镇民们聚在河边,只看到浑浊的河水打着旋儿,哪里还有李老头和小船的影子?就在众人绝望之际,有人眼尖,发现废弃的河神庙门口,那个叫槐四的穷书生,正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河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漠。”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有人看见,槐四那身青布长衫的下摆,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水,脚边也有一小滩水渍,就像……就像刚从河里爬上来一样!”

“这下,镇民们炸了锅!所有的恐惧和猜疑瞬间找到了宣泄口,他们认定槐四就是那个引来水鬼的妖人!愤怒的人群拿着锄头扁担,将河神庙团团围住,要烧死这个祸害。”

“面对群情激愤,槐四却异常平静。他没有辩解,只是从怀里摸出一枚东西。那东西约莫婴儿拳头大小,非金非玉,色泽幽暗,像是某种骨头打磨而成,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扭曲怪异的符文,在昏暗的光线下,那些符文仿佛在微微蠕动。他举起那枚骨符,对着愤怒的人群,只说了一句话,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喧哗:‘我能让那些东西听话。’”

“这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人群的怒火,只剩下刺骨的寒意。让水鬼听话?这比水鬼本身还要令人恐惧!镇上的里正是个有见识的老者,他强压着恐惧,分开人群走上前,颤声问:‘你……你到底是何人?有何凭据?’”

“槐四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将骨符收回怀中,淡淡道:‘我乃鬼师槐四。凭据?今夜子时,你们在河边看着便是。’说完,他不再理会众人,转身走进了阴森的破庙。”

“恐惧和一丝荒诞的希望,让镇民们选择了等待。夜幕再次降临,飞仙渡死寂得可怕。子时将近,胆大的里正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后生,举着火把,远远地躲在河岸高处的树丛里,死死盯着废弃的河神庙和那片吞噬了李老头的漆黑河面。”

“子时刚到,河神庙那扇破败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槐四走了出来,依旧穿着那身青衫,手里托着那枚幽暗的骨符。他径直走到河边,面对着波涛汹涌的河水,口中开始念念有词。那声音低沉、沙哑,如同梦呓,又像是某种古老而邪恶的咒语,音节古怪拗口,完全不是人间的语言!”

“随着他的吟诵,手中的骨符突然亮了起来!不是温暖的光芒,而是一种幽绿、惨淡的磷光,如同坟地里飘荡的鬼火!那光芒映照着槐四苍白的面孔,显得格外阴森。与此同时,原本只是哗哗流淌的河水,骤然变得狂暴起来!浑浊的浪头一个接一个地高高涌起,拍打着河岸,发出沉闷的巨响。河中心,水流开始疯狂地旋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水底苏醒!”

“突然,‘哗啦!’一声刺耳的破水声!漩涡中心,猛地探出一只手臂!那手臂肿胀发白,皮肤被水泡得半透明,隐约可见下面的青筋和骨头,指甲又长又黑,沾满了淤泥和水草!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无数只同样肿胀惨白的手臂从漩涡中伸出,疯狂地抓挠着空气,仿佛想要抓住什么!然后,一个个头颅冒了出来,头发像水草般贴在腐烂的头皮上,眼窝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嘴巴大张着,无声地嘶吼,露出被水泡烂的牙龈和残缺的牙齿!”

“是水鬼!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水鬼!它们挣扎着,仿佛被无形的力量从水底深处硬生生拽了出来,在漩涡中沉浮、翻滚,发出无声的哀嚎!那股浓烈的、混合着淤泥、水草和尸体腐烂的恶臭,即使隔着老远,也让树丛里的里正和几个后生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浑身抖得像筛糠,牙齿咯咯作响,几乎要瘫软在地!”

“而槐四,站在狂暴的河岸边,衣袂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却纹丝不动。他手中的骨符绿光大盛,如同一个邪恶的核心。他口中咒语不停,另一只手并指如剑,对着那些挣扎的水鬼猛地一指!”

“说也奇怪,那些原本疯狂挣扎、想要四散逃开的水鬼,动作猛地一僵!它们那空洞的眼窝,齐刷刷地转向了槐四骨符的方向,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槐四的手指在空中划过一个玄奥的轨迹,指向河对岸一处被河水冲刷得摇摇欲坠的土崖。”

“那些水鬼,如同接到了命令的士兵,瞬间停止了挣扎。它们僵硬地、无声地转过身,汇聚成一股惨白的洪流,朝着槐四所指的方向——那片土崖,疯狂地扑了过去!它们用肿胀的手臂拍打,用腐烂的头颅撞击,用尖锐的指甲抠挖!泥土和碎石簌簌落下,土崖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不过片刻功夫,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那处土崖在无数水鬼的疯狂攻击下,竟然硬生生被挖塌了一大块,巨大的土石轰然倾倒入河中,激起滔天的浊浪!”

“槐四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近乎残酷的满意。他口中咒语一变,骨符的光芒骤然收敛。那些正在疯狂挖掘的水鬼,动作瞬间停止,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纷纷松手,然后被湍急的河水卷回漩涡中心,无声无息地沉了下去,消失得无影无踪。河面渐渐恢复了流动,只剩下浑浊的浪花拍打着新崩塌的土崖根部,以及空气中久久不散的恶臭。”

“树丛里,目睹了全程的里正几人,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瘫软在地,连滚带爬地逃回了镇上。他们带回去的消息,让整个飞仙渡陷入了更深的恐惧。这不是神迹,这是邪术!是驭鬼为恶的妖法!槐四,这个自称‘鬼师’的人,他不仅能招鬼,更能役鬼!这比那些无意识害人的水鬼,可怕千百倍!”

“然而,飞仙渡的噩梦并没有就此结束,反而因为槐四的存在,变得更加诡谲莫测。镇上的人对他又恨又怕,避之唯恐不及,却又不得不承认,自从槐四来了,那些离奇的失踪案确实停止了,至少,再没有水鬼上岸拖人的传闻。槐四就住在破败的河神庙里,深居简出,偶尔露面,也是面色苍白地在河边徘徊,盯着浑浊的河水,像是在观察什么,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他手中的那枚骨符,成了镇上人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日子在诡异的平静中过去了一个多月。直到有一天,一队押送饷银的官兵途经飞仙渡。带队的军官是个姓赵的千总,为人骄横跋扈,不信鬼神。在镇上驿站歇脚时,听说了‘鬼师’的传闻,嗤之以鼻,认为是愚民的无稽之谈。手下有人好心提醒此地邪门,赵千总反而勃然大怒,认为手下妖言惑众,动摇军心,当众鞭打了那士兵。更是在醉酒后扬言,要拆了那座‘藏污纳垢’的河神庙,把里面装神弄鬼的妖人抓出来游街示众。”

“第二天一早,赵千总果然带着一队精悍的士兵,气势汹汹地直奔河神庙。镇民们远远看着,心惊胆战,预感到要出大事。”

“官兵们粗暴地踹开庙门,里面空空荡荡,只有腐朽的神像和满地的灰尘。槐四并不在庙中。赵千总骂骂咧咧,下令士兵拆庙。就在这时,有人发现槐四就站在不远处的河边,依旧是那身青衫,背对着他们,面朝河水,一动不动。”

“赵千总见状,狞笑着带人围了上去:‘妖人!装神弄鬼,今日就叫你知道王法的厉害!’他拔出腰刀,指着槐四的背影。”

“槐四缓缓转过身,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深井。他扫了一眼气势汹汹的官兵,最后目光落在赵千总脸上,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嘲讽。他慢慢从怀里掏出了那枚幽暗的骨符。”

“看到那枚骨符,赵千总和他身后的士兵们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仿佛被毒蛇盯上。但赵千总仗着人多势众,又有军令在身,强压下不安,厉喝道:‘拿下!’”

“士兵们硬着头皮冲上去。就在他们距离槐四只有几步之遥时,槐四口中猛地吐出一串急促而尖锐的音节!那声音如同恶鬼的尖啸,刺得人耳膜生疼!同时,他手中的骨符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绿光!”

“这一次,河水没有翻涌,漩涡没有出现。但整个河岸,包括官兵们脚下的地面,突然变得异常湿滑泥泞!淤泥仿佛活了过来,像无数只冰冷粘腻的手,死死缠住了官兵们的脚踝,并疯狂地向上蔓延!士兵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脚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陷落,如同陷入了无底的沼泽!他们拼命挣扎,却越陷越深,淤泥很快没过了膝盖、腰部……”

“更可怕的是,河边的芦苇丛中、乱石堆里,那些曾经出现过脚印的地方,淤泥开始蠕动、鼓起!一只只肿胀发白、沾满泥浆的手臂从淤泥里伸了出来!那些手臂扭曲着,摸索着,精准地抓住了正在下陷的士兵们的腿、胳膊、脖子!力量大得惊人,冰冷刺骨!士兵们发出绝望的惨叫,拼命挥刀砍向那些手臂,刀锋砍在肿胀**的皮肉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带出黑绿色的粘稠液体,却丝毫不能阻止它们!”

“赵千总离槐四最近,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腰部以下已经完全陷入冰冷的淤泥,两只腐烂的手臂死死箍住了他的胸膛,巨大的力量勒得他几乎窒息。他惊恐万分地看着槐四,槐四就站在几步开外,手持骨符,绿光映照下,他的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仿佛只是在欣赏一场表演。”

“‘妖……妖法……’赵千总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充满了绝望。槐四看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像是在否定什么。接着,他口中再次念诵起那古老邪恶的咒语。骨符的绿光猛地一闪,那些抓住赵千总和士兵们的泥泞鬼手,骤然发力,如同拖拽猎物般,狠狠地将他们往淤泥深处拽去!惨叫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淤泥‘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以及骨头被巨大力量挤压碎裂的‘咔嚓’轻响。几个呼吸间,河岸边恢复了平静,只剩下被践踏得一片狼藉的泥地,和几顶漂浮在泥浆水面上的军帽。赵千总和他的那队士兵,连同他们的刀枪盔甲,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这一幕,被远远躲藏的镇民们看得清清楚楚!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河水淹没了所有人。槐四,这个鬼师,他不仅能役使水鬼,更能操控河岸的淤泥,让大地吞噬活人!他的力量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从此,再没有人敢靠近河神庙半步,槐四成了飞仙渡真正的禁忌,一个活着的地狱传说。”

“日子一天天过去,飞仙渡在死寂中苟延残喘。槐四依旧住在河神庙,深居简出。但镇民们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形也愈发消瘦,如同风中残烛。他出现在河边的次数增多了,每次停留的时间也更长,只是望着浑浊的河水,眼神空洞,似乎在寻找,又似乎在……等待?他手中的骨符,那幽绿的光芒似乎也黯淡了许多,符文显得更加扭曲,仿佛承载着难以言喻的负担。”

“终于,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变故再次发生。那晚的雷声格外炸裂,闪电如同银蛇狂舞,一次次撕裂漆黑的夜幕,将飞仙渡照得亮如白昼。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河水疯狂暴涨,浑浊的浪头汹涌咆哮,仿佛要吞噬一切。”

“有住在离河岸稍近的人家,在闪电划破天际的刹那,惊恐地看到,那个破败的河神庙,门敞开着!槐四的身影就站在庙门口,不再是平静地观望,而是对着狂暴的河水,张开了双臂!他手中的骨符悬浮在胸前,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眼欲裂的惨绿光芒!那光芒甚至穿透了雨幕,将周围一片区域都染成了诡异的绿色!”

“槐四的口中发出嘶吼,那声音不再是低沉咒语,而是充满了痛苦、不甘,还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渴望!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青衫被狂风吹得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嶙峋的骨架。他在和什么对抗?或者,他在呼唤什么?”

“紧接着,令人肝胆俱裂的一幕出现了!暴涨的河水中,不再是伸出几只鬼手,而是……沸腾了!整个河面仿佛炸开了锅!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惨白身影从浑浊的水底冲天而起!那些水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都要凶戾!它们不再是麻木地被驱使,而是发出无声的、却仿佛能刺穿灵魂的尖啸,疯狂地扑向河岸!它们的目标,赫然就是站在河神庙门口的槐四!”

“槐四手中的骨符绿光暴涨,形成一道屏障,试图阻挡那些扑来的水鬼。最前面的水鬼撞在绿光上,如同撞上烙铁,发出‘滋滋’的声响,腐烂的身体冒出阵阵黑烟,动作顿时迟缓。但后面的水鬼如同无穷无尽,前仆后继,疯狂地冲击着那层摇摇欲坠的绿光屏障!骨符剧烈地震颤着,表面的符文疯狂闪烁、扭曲,仿佛随时都会碎裂!”

“槐四的脸色由惨白迅速转为一种死灰,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暗红的血迹。他眼中的空洞被一种极致的痛苦和某种……解脱般的疯狂所取代。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骨符之上!那骨符吸收了精血,绿光陡然一亮,暂时逼退了涌上来的水鬼。但槐四的身体也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单膝跪倒在地。”

“就在这短暂的间隙,异变再生!河水深处,传来一声沉闷而悠长的咆哮!那声音不似人声,也不似兽吼,充满了亘古的怨毒和暴戾!整个飞仙渡的地面都仿佛随之震动了一下!一道巨大的、无法形容的阴影,在浑浊的河底深处缓缓浮现,它的轮廓巨大得超出了想象,几乎占据了半边河道!它并未完全浮出水面,但仅仅是那惊鸿一瞥的恐怖阴影,以及散发出的、足以冻结灵魂的阴寒气息,就让所有暗中窥视的镇民们瞬间窒息,血液都快要凝固!那是……河底真正的主宰?还是槐四一直以来试图沟通(或者镇压)的恐怖存在?”

“槐四也看到了那巨大的阴影。他跪在地上,抬起头,脸上竟然露出一种近乎癫狂的笑容,对着那阴影嘶声喊道:‘来啊!带走我!你们想要的,不就在这里吗?!’他猛地将手中的骨符高高举起,如同献祭一般!”

“那巨大的阴影在水中搅动了一下,河水掀起了山峦般的巨浪!无数水鬼变得更加疯狂,它们不再攻击槐四,而是如同朝圣般,层层叠叠地跪伏在河水中,朝着那阴影的方向无声膜拜。然后,那阴影深处,一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由浑浊河水、腐烂淤泥和森森白骨构成的巨大手臂,缓缓探了出来!那手臂庞大无比,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蠕动的、不知名的水虫,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无视了骨符的绿光,直接抓向跪在地上的槐四!”

“槐四没有躲闪,反而张开了双臂,迎向那遮天蔽日的巨爪。他手中的骨符,在接触到那巨爪的瞬间,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幽绿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骤然熄灭!骨符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然后彻底碎裂,化为齑粉,被雨水冲散!”

“失去了骨符的屏障,槐四的身影在那恐怖的巨爪下,渺小得如同蝼蚁。巨爪轰然落下,将他整个笼罩!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回响。当巨爪缓缓收回浑浊的河水时,河神庙门口,只剩下一个被巨大力量砸出的深坑,坑底残留着几片破碎的青布,还有……一滩暗红色的、迅速被雨水冲刷稀释的印记。槐四,连同他那枚神秘的骨符,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巨大的阴影在水中缓缓下沉,最终隐没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失去了目标的水鬼们,如同失去了束缚,开始漫无目的地在河岸附近游荡、徘徊。它们不再上岸害人,但飞仙渡的河岸,从此彻底沦为生人勿近的绝地。那夜之后,河水似乎变得更加浑浊,河底深处,偶尔在雷雨之夜,似乎还能隐隐听到沉闷的咆哮和无数怨魂的呜咽。而那座破败的河神庙,也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山洪中彻底坍塌,只留下几块残垣断壁,被疯长的水草和淤泥覆盖,成了槐四——这位神秘而恐怖的‘飞仙渡鬼师’最后的、无人敢靠近的坟冢。”

老坎讲到这里,声音已经沙哑得厉害。他拿起酒杯,将里面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老三样小饭馆里一片死寂,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汽车驶过的声音,以及我们几个人沉重的呼吸声。桌上的残羹冷炙早已没了热气,啤酒杯里的泡沫也早已消失殆尽。

“后来呢?那些水鬼……还有那个河底的东西……”冬瓜的声音有些发干,打破了沉默。

老坎放下空杯,抹了抹嘴,摇摇头,脸上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茫然:“没有后来了。野史记载到这里就断了。飞仙渡依旧不太平,只是没人再敢去探究。有人说槐四是被自己招来的恶鬼反噬了;也有人说他本就是被河底那东西选中的人,完成了某种使命或者献祭;还有更离奇的说法,说他根本没死,他的魂儿被那东西带走了,成了河底的一部分,在更深、更暗的地方……继续‘为鬼之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们每一个人,最后落在我脸上,眼神复杂:“大鱼,这故事……邪性得很。真真假假,谁也说不清。但飞仙渡那地方,邪门是肯定的。至于你记忆里那事儿……”老坎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只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我坐在那里,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老坎讲述的画面太过真实,槐四苍白的面孔、那幽绿的骨符、肿胀的水鬼手臂、淤泥中挣扎的士兵、河底那遮天蔽日的恐怖阴影……一幕幕在我脑海里翻腾,与我自己记忆中飞仙渡河水的冰冷、塑料模特惨白的笑容、脚下无数双手的拉扯感,诡异地重叠、交织在一起。

大头、冬瓜、老坎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我端起面前的酒杯,里面的啤酒早已温热,喝了一口,却感觉像吞下了一块冰,冻得我五脏六腑都在抽搐。

槐四……鬼师……骨符……反噬……献祭……

难道……我那晚在飞仙渡,也遇到了类似的东西?那个怂恿我们打赌的“记不清的怪人”……会不会就是……?

我不敢再想下去。喉咙发紧,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我看着眼前杯壁上滑落的水珠,恍惚间,那水珠似乎也染上了一抹幽绿……我感觉头痛欲裂,眼前发花,正待说点什么,却一头栽到桌面上,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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