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灌篮之我是水户洋平 第61章 风暴前夕

夜色，如同一块浸透了墨汁的厚重绒布，将湘北高校温柔而又不容置疑地包裹。白日里的喧嚣与活力早已沉淀下去，只剩下路灯在空旷的校园里投下一个个昏黄、孤寂的光圈。教学楼沉默地矗立着，窗户黑洞洞的，像无数只沉睡的眼睛。

在这片寂静之中，体育馆，那栋红砖砌成的、承载了无数汗水与梦想的建筑，成了一个矛盾的焦点。它本身是黑暗的，训练早已结束，大门紧锁。然而，在某个远离路灯的角落阴影里，一个身影如同钉子般伫立着，已经很久了。

是三井寿。

他穿着一件单薄的、洗得有些发白的黑色外套，双手深深插在裤兜里，指节在布料下捏得发白。晚风吹拂着他刻意留长、试图掩盖过往痕迹的头发，却吹不散他眉宇间那浓得化不开的阴郁与挣扎。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体育馆大门，仿佛要将其烧穿。那里面，有他曾经无比熟悉的一切——篮球撞击地板的闷响，球鞋摩擦地板的锐鸣，队友们的呼喊，还有……那个男人浑厚低沉的指导声。

“安西老师……”

一个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从他干涩的喉咙里溢出，带着难以言喻的痛苦。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开了记忆的闸门。

** flashback **

那是国中时代最后一场县大赛决赛。终场前二十秒，他的球队落后一分。他，三井寿，作为王牌，在弧顶接到了传球。时间仿佛慢了下来，他能听到自己心脏擂鼓般的跳动，能看到对手扑上来的狰狞表情，也能看到场边，那个如同佛陀般安稳的身影，安西光义教练，镜片后的目光平静而充满信任。

他没有犹豫，甚至没有去看篮筐，完全凭借着千锤百炼的肌肉记忆，屈膝，起跳，出手。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如同彩虹般跨越了整个球场……

“唰！”

网花泛起白色的浪花。

绝杀！武石中学夺冠！他成了mVp！

队员们将他高高抛起，欢呼声震耳欲聋。而在那片混乱的狂喜中，他看到安西教练走了过来，那双厚实温暖的手掌轻轻放在他的头上，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声音响起：

“三井同学，直到最后一刻，都不能放弃希望。一旦放弃的话，比赛就提前结束了。”

那一刻，他泪流满面，不是因为胜利，而是因为被认可，被寄予厚望。他扑在安西教练肥胖却让人无比安心的身躯上，立下了誓言：“安西老师！我要带领湘北，称霸全国！”

** flashback end **

“称霸全国……”阴影中的三井喃喃自语，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曾经的豪言壮语，如今听来像是最恶毒的讽刺。

画面猛地切换。

是空荡荡的、冰冷的医院走廊。他抱着打着厚厚石膏的膝盖，无助地坐在长椅上。医生的诊断如同判决书：“左膝伤势严重，需要长期休养，能否完全恢复运动能力，还是未知数。”

篮球，那个他视为生命全部的东西，仿佛瞬间从他脚下被抽走。他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然后是漫长的、看不到尽头的复健。每一次屈膝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每一次尝试奔跑都感觉膝盖快要碎裂。他看着队友们在球场上飞奔，看着湘北在没有他的情况下挣扎，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和自我怀疑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内心。

他害怕了。害怕自己再也无法回到巅峰，害怕辜负安西老师的期望，害怕那个“mVp三井寿”变成一个笑话。

于是，他选择了逃避。他剪掉了代表篮球手的短发，留长了头发，穿上了与其他“不良少年”无异的衣服，混迹于街头巷尾，用香烟、酒精和虚张声势的暴力来麻痹自己，试图将那个失败的、软弱的自己彻底埋葬。

他遇到了铁男，遇到了德男。在那个世界里，他找到了另一种“认可”，一种建立在恐惧和义气之上的、扭曲的归属感。他成了“炎之男”三井，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靠膝盖和投篮的脆弱球员。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每次路过这里，双脚就像被钉住一样无法离开？

为什么听到体育馆里传来的训练声，心脏会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为什么看到那个红头发的傻小子在篮下拼命卡位，看到那个冷漠的黑发小子不知疲倦地练习跳投，看到那个刚刚归队的宫城像风一样撕裂防守……他的血液里，会涌起一股连他自己都感到恐惧的灼热和……渴望？

“混蛋！”三井低吼一声，一拳狠狠砸在身边的树干上，粗糙的树皮擦破了他手背的皮肤，渗出血珠，但他感觉不到疼痛。内心的煎熬远比这强烈千百倍。

铁男和德男他们不理解，他们以为他只是放不下过去的威风，或者是对宫城那小子怀恨在心。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的。他嫉妒，他疯狂地嫉妒着体育馆里的每一个人。嫉妒他们还能在球场上奔跑，嫉妒他们还能为了那个橙色的皮球挥洒汗水，嫉妒他们还能……拥有梦想。

而他，三井寿，他的梦想，在两年前那个夏天，仿佛就已经随着那声膝盖的脆响，彻底碎裂了。

回归？他无数次在深夜冒出这个念头，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和自卑压下去。他现在的体力，连半场折返跑都撑不下来；他曾经引以为傲的投篮，现在恐怕连篮筐都碰不到。回去做什么？做一个坐在替补席最末端，看着后辈们拼搏的可怜虫吗？让安西老师看到他现在这副落魄狼狈的样子吗？

不！他宁愿永远背负着“堕落”的骂名，也不要回去承受那种怜悯和失望的目光！

可是……另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微弱地挣扎着。那是国中时代，那个眼神清澈、心中只有篮球的少年在呼喊。

“我想打篮球……”

这个声音，在他无数次醉倒街头、在他与混混们打架斗殴、在他午夜梦回被膝盖的幻痛惊醒时，都曾出现过，如同鬼魅般缠绕着他，挥之不去。

“我想打篮球啊！！！”

他在内心发出无声的咆哮，身体因为极度的情绪波动而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体育馆侧面的一扇小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道身影走了出来，是水户洋平。他似乎是加练结束后，从那个不常使用的侧门离开。

洋平显然注意到了阴影中的三井，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昏黄的路灯光线勉强勾勒出三井僵硬的背影和那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压抑气息。

洋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几秒钟。他能感受到从那背影散发出的巨大痛苦和矛盾，那是一种灵魂被撕裂的状态。他想起白天看到的铁男等人，想起木暮学长的担忧。

风暴，果然要来了。而风暴的中心，就是这个曾经的天才，如今迷失在自我放逐道路上的少年。

洋平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是默默转身，消失在了另一个方向的夜色中。有些结，必须由当事人自己来解开。外力，或许只能成为催化剂，或者……导火索。

听到身后远去的脚步声，三井紧绷的身体微微松弛了一些，但内心的风暴却愈演愈烈。他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体育馆大门，眼中闪过疯狂、痛苦、挣扎，最终化为一片近乎绝望的狠戾。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需要一个了断。

要么，彻底摧毁那个让他魂牵梦萦又痛苦不堪的地方，断绝所有回去的念想。

要么……不，没有要么。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夜风，仿佛要将所有的犹豫和软弱都冻结在肺里。然后，他猛地转身，决绝地离开了这个让他备受煎熬的地方，身影重新融入更深的黑暗，走向那些正在某个角落等待着他的“伙伴”。

体育馆依旧沉默地矗立在夜色中，对即将到来的风暴，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