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灌篮之我是水户洋平 第84章 三分线外的约定

午后的湘北高中天台，依旧是那片熟悉的景象。斑驳的护栏，略显粗糙的水泥地面，远处可以望见波光粼粼的海平面，以及更远处模糊的城市轮廓。风比平时稍大一些，带着海水的微咸气息，吹拂着少年的发梢和少女的裙摆。

水户洋平靠在护栏上，目光平静地望着远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凉的金属栏杆上轻轻敲击，节奏稳定，如同他此刻大部分时间的心境。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轻盈而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洋平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

“让你久等了，水户同学。”河合麻理的声音传来，清晰而利落，带着新闻部成员特有的干练。

洋平转过身，看到麻理站在几步开外。她今天没有穿校服，而是一身简单的白色衬衫和浅蓝色牛仔裤，衬得她身材高挑，马尾辫束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工作状态的微笑。她手里拿着一个采访本和一支笔，肩上还挎着一个看起来不小的相机包。

“没关系，河合同学，我也刚到。”洋平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惯有的温和笑容。

麻理走到他身边，将相机包小心地放在旁边干净的水泥台上，然后翻开采访本，开门见山：“关于即将到来的与陵南高中的练习赛，我想为校报做一个专题报道，重点想了解一下新入部成员，尤其是像水户同学你这样，似乎对篮球有独特理解的队员的看法。”

她的目光直视着洋平，带着审视和探究，仿佛要透过他平静的外表，看到他内心真实的想法。这种目光洋平并不陌生，从第一次因为拍照事件交锋时，她就一直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独特理解？”洋平笑了笑，“我只是个初学者，还有很多要学。”

“初学者可不会在更衣室里说出那样一番防守策略的分析，也不会让安西教练亲自邀请入部。”麻理显然做足了功课，她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笔，“相田彦一同学可是对我们湘北，尤其是对你，评价很高呢。”

洋平不置可否。他知道彦一那个情报狂肯定会四处传播消息。

“那么，水户同学，在你看来，篮球究竟是什么？”麻理抛出了第一个，也是她认为最能窥见对方内心的问题。她采访过很多运动社团的成员，得到的答案无非是“热血”、“梦想”、“团队精神”之类的标准答案。

洋平没有立刻回答。他转过身，再次面向广阔的天空和远处的大海，风吹起他额前的黑发。他沉默了几秒，仿佛在组织语言，又仿佛在回忆什么。

“篮球……”他缓缓开口，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飘忽，却又异常清晰，“从表面上看，是一项关于把球投进篮筐的运动，是关于身高、速度、力量的比拼。”

麻理快速记录着，这开头并不出奇。

“但往深处看，”洋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深沉，“它更像是一场动态的、高速运转的棋局。”

“棋局？”麻理抬起头，笔尖顿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个比喻，她从未听过。

“是的，棋局。”洋平肯定道，他伸出手，在空中虚画着，“球场就是棋盘，十名球员是棋子。每一次传球，每一次跑位，每一次挡拆，都像是在落子。目的不是为了吃掉对方的‘王’，而是在有限的时间和空间内，创造出那稍纵即逝的、比对方更好的投篮机会。”

他侧过头，看向麻理，眼神中闪烁着一种麻理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的、近乎睿智的光芒。

“控球后卫是布局者，他需要看清全局，知道每一颗棋子的位置和作用，选择最有效的进攻发起方式。中锋是棋盘中央的‘车’，镇守内线，攻防一体。得分手是‘后’和‘象’，负责最终的致命一击。而大前锋……有时是冲锋陷阵的‘马’，有时又是稳固防线的‘士’。”

麻理完全被吸引住了，她忘记了记录，只是怔怔地看着洋平。这番论述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将激烈的体育运动上升到了策略与智慧的高度，充满了理性的美感。

“所以，你认为篮球最重要的是智慧？”麻理忍不住追问。

“不完全是。”洋平摇了摇头，“智慧是大脑，是战术。但执行战术，需要身体，需要技术，需要无数次重复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更重要的是……”他顿了顿，目光投向楼下那个熟悉的街头篮球场，仿佛看到了樱木在那里拼命练习的身影，“需要一颗渴望胜利、永不放弃的心。”

“智慧与身体，理性与热血，看似矛盾，却在篮球这项运动中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洋平的声音带着一种独特的感染力，“当你用智慧判断出最佳的传球路线，用千锤百炼的技术将球精准地送到队友手中，当队友用他的激情和天赋将球打进，当五个人如同一个整体般运转，为了同一个目标拼尽全力……那种感觉，超越了简单的胜负，是一种……极致的协调与共鸣。”

他描述的画面，仿佛带着魔力，让麻理眼前似乎也浮现出那样的场景。她采访过很多球员，他们谈论拼搏，谈论汗水，谈论梦想，却从未有人像水户洋平这样，将篮球拆解成如此冷静而又充满内在张力的哲学。

这个看似普通，甚至被贴上“不良少年”标签的男生，内心竟然藏着如此深邃而广阔的世界。

麻理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有些加快的心跳，她合上采访本，没有再记录。她觉得，此刻记录下来的文字，根本无法完全呈现刚才听到的那番话所带来的冲击。

“很……独特的见解。”麻理的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一些，那份职业化的距离感在不知不觉中消融了不少，“我大概明白，为什么安西教练会如此看重你了。”

洋平笑了笑，没有接话。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但这沉默并不尴尬，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宁静和……理解。

“明天的练习赛，”麻理忽然开口，她转过头，目光直视洋平，那双清澈而锐利的眼睛里，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真诚的期待，“你会出场吗？”

“也许吧。”洋平没有给出肯定答案，“这要看安西教练的安排。”

麻理点了点头，她犹豫了一下，似乎在做某个决定。几秒钟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用一种比平时稍快的语速说道：“那……我会去看的。”

洋平微微一怔，看向她。

麻理的脸颊似乎微微泛起了些许不易察觉的红晕，但她没有移开目光，反而挺直了背脊，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干脆：“作为新闻部成员，跟踪报道湘北篮球队的成长是我的工作。而且……”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一些，却格外清晰：

“我也想亲眼看看，你所说的那个‘动态的棋局’，究竟是什么样子。”

风再次吹过，扬起她额前的几缕碎发。夕阳的余晖恰好落在她身上，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光晕。

洋平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份混合着职业认真和纯粹好奇的光芒，心中某根弦被轻轻触动。他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不再是那种温和却带着距离感的笑，而是多了一丝真实的暖意。

“好啊。”他轻声回应，目光落在远处那个无形的“棋盘”上，“那应该会是一场……很有趣的对局。”

他没有做出任何保证，也没有豪言壮语，只是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但这平淡的话语，却比任何激昂的宣言都更让人信服。

“嗯。”麻理轻轻应了一声，嘴角也不自觉地向上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一同望着天台外那片被夕阳渲染得无比壮丽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而和谐的氛围，先前采访者与被采访者的界限已经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基于理解和期待的……连接。

三分线外的约定，就此达成。

这不仅仅是一个关于观看比赛的约定，更像是一个通往未知世界的邀请。一个冷静的观察者，一个内敛的策略家，他们的故事，似乎才刚刚翻开第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