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人替我打卡 第23章 烙印低语与归途荆棘（下）

幻象如同破碎的镜片般闪现：

他“看”到韦斯特博士那张扭曲的脸，但那张脸突然融化，变成一团粘稠的、蠕动的暗红色能量凝胶（cVm-7型载体基质的残留印象），凝胶中浮现出无数个“陈默”的面孔，表情呆滞，眼神空洞，如同流水线上的产品。

他“听”到林薇在量子噪音风暴中绝望的呼喊，但声音被拉长、扭曲，变成了冰冷电子合成音的语调：“载体基质注入……神经桥接稳定……”

他“感觉”自己漂浮在石碑核心温暖的琥珀金光茧中，但光茧突然被粘稠的暗红色草莓状物质污染，甜腻到令人窒息的气息包裹全身，试图将他拖入永恒的黑暗……

“草莓……” 一个模糊的词语在混乱的意识噪音中浮起。

就在这时，一股更加清晰、更加真实的意念，如同穿过层层迷雾的微弱电波，极其短暂地、极其不稳定地连接上了陈默被药物和扫描双重压制的意识！

“……坐标……陷阱……韦斯特……意识……转移……”

意念碎片断断续续，充满了干扰杂音，却带着陈默无比熟悉的气息——是钱卫明！那个被周淮安意识碎片污染的仿生体！在基地最终崩溃的混乱中，他并未被彻底摧毁？

钱卫明（或者说周淮安）的意念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狂乱和极致的恐惧，仿佛在逃离某种更可怕的追猎。他传递的信息虽破碎，却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核心：韦斯特在“意识海啸”发生器爆炸前，很可能执行了意识紧急转移！他的目标，绝非仅仅是“源火”能量，而是……石碑本身蕴含的某种关于“意识永生”的终极秘密！他可能已经逃脱，并设下了一个更大的陷阱！而“归途”坐标，很可能就是关键！

这意念连接只持续了不到半秒，便被一股更强大、更冰冷的意念扫描粗暴地切断！如同被无形的剪刀剪断。

维生舱外，那个冷峻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监护屏幕，上面代表深层意识活动的曲线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而尖锐的异常峰值。

“加强神经屏蔽！有外部干扰试图接触目标意识！”男人厉声下令，眼中寒光闪烁。

更强的压制力场笼罩下来，钱卫明的意念彻底消失。但“韦斯特”、“意识转移”、“陷阱”这几个关键词，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陈默混乱的意识深处。

4. 血锈密钥：禁锢与归途启程

时间在冰冷的维生液和持续的神经扫描中变得粘稠而模糊。陈默在药物的强制镇静和烙印的持续灼痛之间保持着一种危险的平衡，意识如同行走在深渊之上的钢丝。星火种子提供的微弱伪装暂时蒙蔽了外界的扫描，但绝非长久之计。钱卫明那断断续续的警告如同警钟，韦斯特可能还活着，并且设下了更大的陷阱。“归途”坐标是唯一的线索，也可能是致命的诱饵。

右臂的钝痛和全身伤口的麻痒感提醒着他，这具身体正在纳米机器人的修复下缓慢恢复。但力量的恢复速度，远远赶不上危机逼近的脚步。

舱外传来规律的脚步声，是守卫换岗。

机会！

陈默的眼皮微微翕动，浑浊的维生液掩盖了他眼底深处闪过的一丝决绝精光。他必须主动出击！必须弄清楚自己在哪，必须拿到关于“归途”坐标的更多信息！

他集中残存的所有意志力，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脊椎深处那点源自石碑烙印的、如同余烬般的微弱能量。这能量无法用于战斗，但或许……可以用来做点别的。

他尝试着，将这点微弱的力量，极其精细地、如同外科手术般，导向连接在他太阳穴附近的一根最纤细的神经信号探针。

嗡……

微不可察的能量扰动。

维生舱外的主监护屏幕上，代表目标脑波稳定性的绿色曲线，极其短暂地出现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小波动，频率瞬间拔高，模拟出类似癫痫发作前兆的异常信号。

“b7区神经信号出现轻微异常波动，疑似药物副作用引起的局部神经元兴奋。”一名技术员盯着屏幕，习惯性地汇报。

“记录波形，继续观察。维持当前镇静剂量。”冷峻男人头也不抬，专注于手中一块显示着复杂空间坐标和能量读数的数据板，上面一个不断闪烁的暗金色螺旋符号格外醒目——正是陈默眼底烙印的简化版！他们在分析“归途”坐标！

技术员应了一声，注意力重新回到其他更“重要”的参数上。

就是现在！

陈默用尽全部的意志力，猛地睁开了眼睛！这一次，没有伪装，目光如同淬火的匕首，穿透维生舱的玻璃罩，精准地刺向那个冷峻男人手中的数据板！

烙印在右眼深处的暗金螺旋仿佛受到感应，骤然变得灼热！视野瞬间被一层淡淡的、流淌的金色光晕覆盖！数据板上那些复杂晦涩的坐标参数、能量曲线、空间拓扑模型……在这双被烙印加持的眼中，竟然被自动解析、简化！

坐标核心： 一个由多重嵌套的克莱因瓶拓扑结构标识的点，位于柯伊伯带外围的一片理论上的“引力空洞”区。

能量特征： 与石碑湮灭时残留的“归墟”力场高度吻合，但更……古老、沉寂。

空间标识： 旁边有一个极其微小、却让陈默灵魂颤栗的标记——一个被荆棘缠绕的Ω符号！与老杨在袖扣上发现的“欧米伽工坊”暗记一模一样！维克多·科恩！

科恩集团的手果然伸到了这里！这里很可能就是科恩的一个秘密基地！“归途”坐标指向的地方，与科恩有关！

陈默的异动瞬间暴露！

“目标苏醒！强制意识活动！”技术员尖叫起来！

冷峻男人猛地抬头，眼中爆射出惊怒交加的光芒！他反应极快，右手如电般拍向维生舱壁上一个醒目的红色按钮——强制深度麻醉！

嗡！

更强的电流混合着冰河般的药剂瞬间涌入陈默体内！

“呃啊——！”陈默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身体在维生液中剧烈弹动！视野中的金色光晕如同被水浇灭的火苗，瞬间黯淡消失！巨大的力量差距让他绝望！

就在这时！

舱外通道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巨响！整个医疗舱剧烈晃动！灯光疯狂闪烁！

“敌袭！d区通道口发生爆炸！安保系统失效！”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区域！

混乱降临！

冷峻男人脸色剧变，瞬间拔出一把造型奇特的脉冲手枪，对着通讯器吼道：“守住医疗室！目标优先级最高！”他看了一眼在维生舱中因强制麻醉而痛苦抽搐的陈默，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随即被决断取代，转身带着一部分守卫冲向爆炸声传来的方向。

机会！真正的机会！

剧痛和药物冲击着陈默的神经，但他求生的本能被爆炸点燃！趁着混乱和守卫注意力被分散的瞬间，他仅存的左手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狠狠砸向维生舱内壁一个不起眼的应急手动解锁阀！

咔哒！砰！

液压装置失压的声音响起！维生舱的强化玻璃罩猛地向上弹开！淡蓝色的维生液哗啦一声涌出，流了一地！

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住陈默**的、伤痕累累的身体，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和窒息感。他挣扎着，用左手抓住舱壁，将沉重的身体从冰冷的维生液中拖出，重重摔在同样冰冷刺骨的金属地板上！

警报声尖锐刺耳！两名留在医疗室内的守卫发现异常，怒吼着扑了过来！他们穿着轻便的黑色护甲，手中的电击棍爆发出刺眼的蓝色电弧！

力量悬殊！陈默几乎无法站立！

求生的**压倒了一切！他在地上狼狈地翻滚，躲开第一个守卫砸下的电击棍，同时左手胡乱抓向旁边一辆被震倒的医疗器械推车！

哗啦！推车上的手术刀、镊子、针筒等器械散落一地！

陈默眼中凶光一闪，左手抓起一把最沉重的不锈钢骨锯！没有锋利的刃口，只有粗糙沉重的锯齿手柄！

第二个守卫的电击棍已经捅到眼前！电弧的噼啪声刺激着耳膜！

陈默没有躲闪，反而用尽全身力气，如同濒死的野兽般合身撞入对方怀中！

砰！

沉重的骨锯手柄狠狠砸在守卫的脖颈侧面（护甲覆盖不到的地方）！

“呃！”守卫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哼，动作一滞！

陈默也被对方护甲的冲撞力顶得踉跄后退，伤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刚被维生液浸湿的皮肤。他强忍剧痛，趁对方眩晕的瞬间，左手再次挥动骨锯，目标不是人，而是对方腰间悬挂的一个多功能战术模块！

咔嚓！

连接带被锯齿强行割断！战术模块掉在地上！

陈默立刻扑上去，抓起模块，看也不看，用尽最后力气将其狠狠砸向医疗室厚重的合金大门旁的控制面板！

砰！哗啦！

火花四溅！面板屏幕碎裂！

嗡……嗤……

沉重的合金大门发出一阵不情愿的呻吟，竟然因为控制面板被物理破坏而卡死在半开的状态！露出了外面弥漫着硝烟和刺耳警报声的混乱通道！

“拦住他！”被骨锯砸中的守卫恢复过来，和另一个守卫一起怒吼着再次扑上！

陈默抓起地上一把掉落的手术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左臂未被支架固定的上臂狠狠一划！剧痛让他精神一振！他看准方向，将手术刀朝着扑来的守卫眼睛奋力掷出（虽然大概率被头盔挡住），同时身体爆发出最后的潜能，朝着那半开的合金大门，连滚带爬地扑了出去！

噗！

嗤啦！

手术刀被守卫的头盔弹飞。但另一名守卫的电击棍擦着陈默的后背掠过，灼热的电弧撕开了他刚被维生液浸泡得脆弱的皮肤，留下焦黑的痕迹和深入骨髓的剧痛！

陈默眼前一黑，几乎昏厥，但求生的本能支撑着他，手脚并用地爬出了医疗室大门！

冰冷的通道地面，混杂着爆炸后的烟尘、油污和……几滩深色的、尚未完全凝固的血迹。血迹旁，倒伏着两具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尸体，看样式和之前医疗室内的守卫相同，但装备更精良，显然是在刚才的爆炸袭击中身亡的巡逻队。

陈默喘着粗气，肺部火辣辣地疼，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血迹和尸体，大脑飞速运转：是谁袭击了这里？钱卫明？还是其他势力？

突然，他的动作猛地僵住！

一股极其淡薄、却异常熟悉的甜腻气息，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钻入了他的鼻腔！

这气息……他永远不会忘记！

在“蜂巢”实验室里，林薇被强行注入的“cVm-7型载体基质”的甜腻！

在“方舟号”上，那枚袖扣残留的、老杨检测出的转基因草莓基因的气息！

在维生舱幻象中，那污染星火光茧的粘稠暗红物质的恶心味道！

一模一样！

这气息……源自地上那滩尚未凝固的守卫鲜血！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他猛地看向通道深处，看向爆炸传来的方向，看向那些正在与袭击者交火的、穿着黑色护甲的身影……

一个冰冷彻骨的真相如同闪电般劈开迷雾！

这些守卫……这些科恩集团的武装人员……他们的血液里，流淌着“草莓”的基因！他们是科恩集团用转基因草莓技术培育的……载体士兵！或者说，是更高阶的、被“优化”过的“镜像人”生产线产品！

韦斯特的“意识转移”……维克多·科恩的遗产……“归途”坐标指向的Ω符号……

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指向一个更黑暗、更庞大的深渊！

“在那里！抓住他！”医疗室内幸存的守卫追了出来，枪口指向陈默！

陈默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扑向通道旁一条堆满维修工具和管道的、相对昏暗的岔路！他染血的手在冰冷的金属管道上留下一个模糊的暗红手印，身体迅速没入阴影之中。

归途荆棘密布，每一步都踏在染血的“草莓”密钥之上。

（第二十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