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茵之心：共鸣者 第190章 神坛的背面

那篇措辞严厉的、如同“讨贼檄文”般的社论，像一颗引爆了的核弹，在中国的网络世界上，掀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针对林风的“清算”风暴。

在某些媒体为了流量故意的引导下，林风在国家队的表现简直就是“灾难”，是为了完成“任务”的“偷工减料”。

他那个在塞维利亚“齐达内附体”的“神级”进球，成为他“背叛”的、最清晰的罪证。

“原来他不是不能，只是不愿！” “在巴萨，他就是齐达内；回国家队，他就‘演’成了赵铁山？” “拿着中国人的身份，吃着欧洲人的饭，回头还来耍我们！无耻的演员！”

那些曾经将他捧上神坛、称他为“林神”、“教授”的球迷们，在这一刻，用一种同样狂热、却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试图将他，从那座神坛上，狠狠地拽下来。

林风的公寓里，一片死寂，虽然室内温度正常，但让他感觉像身处冰窖。

他关掉了手机，拔掉了网线。他像一个受了重伤的野兽，独自一人，蜷缩在黑暗的沙发上，试图用沉默，来抵御这场来自全世界的、充满了恶意的风暴。

他无法反驳。

他要如何向亿万球迷解释？

说我在国家队踢得“平庸”，是因为我“预知”了赵铁山的红牌，我必须用最丑陋的方式，去“拆除”那颗历史的地雷？

说我在巴塞罗那踢得“华丽”，是因为我身边站着的是罗纳尔迪尼奥和哈维，而在国家队，我的队友们，甚至无法跟上我的最基础的“巴萨节奏”？

说我在德黑兰的“节能”，是曾经对巴萨高层承诺，在四天后，能活着回到诺坎普，去履行我那份价值千万欧元的合同？说我没有这份承诺可能就无法离开西班牙，没有准时回到诺坎普，可能以后就没法再在巴萨踢球？

……他什么，都不能说。

“先知”，在这一刻，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孤独，也最可悲的“哑巴”。

“林？”

公寓的门，被用备用钥匙打开了。索菲亚提着一个装着晚餐的袋子，走了进来。她看着那个蜷缩在黑暗中、如同困兽般的男人，心中，猛地一疼。

她没有开灯，也没有进行任何说教。她只是默默地走上前，将袋子里的食物一样样拿出来，然后，安静地，坐在了他的身边。

“他们不懂，林。”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试图抚平他的伤口，“他们不知道你为了那场亚洲杯的胜利，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他们只看到了‘奇迹’，却看不到‘奇迹’背后的……那份‘账单’。”

“但……他们说的，没错，不是吗？”林风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确实……“保留”实力了。我确实，‘背叛’了他们的期望。至少对于数据都是正确的，不是吗？”

“你没有背叛任何人！”索菲亚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严厉，“你只是在履行你作为一名‘职业球员’的契约！你不能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想’，而去毁掉你用命拼回来的、在巴塞罗那的‘现实’！没有你的争取，你甚至去不了比赛。”

“但那不是‘虚无缥缈’的，索菲亚！”林风猛地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燃烧起了一股来自“前世”的、无法被理解的火焰，“那是……我的‘根’！那是我从小在这里独自奔波的一份动力。”

索菲亚被他眼中那份沉重到“绝望”般的情感，震在了原地。

她知道，这场战争，已经超越了“心理疏导”的范畴。

……

第二天，当林风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走进甘伯体育城的训练基地时，他立刻，就感受到了那种“冰火两重天”的诡异氛围。

基地外，是来自全欧洲的、蹲守的媒体。他们看到林风，立刻像疯了一样，涌了上来，将话筒递到了他的嘴边。

“林！你对中国媒体称你为‘叛徒’一事，有何回应？” “‘教授’！你在俱乐部和国家队的表现，判若两人，你是否真的在‘出工不力’？”

林风没有回答，他在安保人员的护送下，麻木地，走进了更衣室。

而更衣室里，则是另一番景象。

“嘿，‘诗人’！”罗纳尔迪尼奥正戴着耳机，听着音乐，“别理外面那些苍蝇！你那脚‘齐达内转身’，我昨晚看了一夜！今晚，我的派对，你必须来！我们要好好‘研究’一下！”

队友们，对那场来自东方的“风暴”，一无所知，或者说，毫不在意。

他们只在乎，他们的“教授”，能否在周末的联赛中，再次，为他们“写诗”。

林风，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强行撕裂的幽灵。

一半的灵魂，被钉在东方的“十字架”上，承受着万人的唾骂。 而另一半的灵魂，却必须在巴塞罗那的“名利场”上，强颜欢笑，继续扮演那个无所不能的“天才”。

“林。”

瓜迪奥拉冰冷的声音，从他办公室的门口传来。“进来。”

办公室里，年轻的主帅，将一份最新的体能报告，扔在了桌上。上面有几个打了红色叉的地方，特别显眼。

“你的皮质醇水平，又一次，突破了警戒线。”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我不管你在中国，发生了什么‘宫廷剧’。我只在乎，你的身体。”

其实瓜迪奥拉应该说得是“宫斗剧”吧，老外只懂“宫廷剧”。

“我履行了我的‘契约’，”他看着林风，眼神锐利如刀，“我给了你‘自由’。而你，回报给我的，就是这样一份……因为‘场外因素’而濒临崩溃的身体报告？”

“我……”

“我不需要解释。”瓜迪奥拉打断了他，“我只需要‘结果’。”

他指着窗外的训练场：“现在，去训练。向我证明，你那颗‘诗人的心’，没有被那些‘噪音’，所摧毁。”

“否则，”他缓缓地，拿起了那枚代表着“b队”的磁石，“你比我更清楚，‘系统’的规则。”

林风看着他，看着他那双冰冷的、不容置疑的眼睛。

他知道，他没有任何退路了。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现在的他唯有在球场上的正常表现才能表明他没有被场外因素扰动，这是他作为一个职业球员应该做的事情。

当他走上训练场时，他那颗被两个世界撕扯得支离破碎的心，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原始、更强大的力量，强行，缝合了起来。

那力量，不是为了故土，也不是为了巴萨。

那只是，一个被逼入绝境的、职业运动员的……

——“生存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