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昭阳协洽(癸未年,公元563年),尽柔兆阉茂(丙戌年,公元566年),共四年。
世祖文皇帝下
天嘉四年(癸未年,公元563年)
1 春季,正月,齐任命太子少傅魏收兼任尚书右仆射。当时齐主(高湛)整天酗酒,朝政专门委托给侍中高元海。高元海平庸粗俗,皇帝也轻视他;因为魏收的才名一向很高,所以任用他。但魏收胆小怕事,不久因阿谀放纵获罪,被除名(胡三省注:《考异》说:《北齐书·帝纪》记载,“正月乙亥日,魏收任仆射,乙卯日,被除名。”相隔五天,不可能这么快,恐怕有误,现在去掉日期)。
兖州刺史毕义云写信给高元海,议论时事,高元海入宫时,不小心遗落了信。给事中李孝贞得到信后上奏,皇帝因此疏远高元海,任命李孝贞兼任中书舍人,征召毕义云回朝。和士开又诋毁高元海,皇帝用马鞭抽打高元海六十下,斥责说:“你过去教我谋反(事情见上卷二年),以弟弟反叛哥哥,多么不义!用邺城的兵力对抗并州,多么不明智!”调他出京任兖州刺史。
2 甲申日,周迪的部众溃散,他脱身越过东兴岭(临川县南城县有东兴岭,通往晋安,今江西黎川境内),逃到晋安(今福建福州),投靠陈宝应。官军攻克临川(今江西抚州),俘获周迪的妻子儿女。陈宝应出兵资助周迪,留异又派儿子留忠臣跟随周迪。
虞寄写信给陈宝应,用十件事劝谏他:“自从上天厌弃梁的德运,英雄并起,人人自以为能得天下,然而平定凶乱,被天下人乐于拥戴的,是陈氏;难道不是天命所在,上天所授吗!这是其一。以王琳的强大,侯瑱的兵力,进可以动摇中原,争夺天下,退可以在江南称雄,割据一方;但有时出动一支军队,有时凭借一个谋士的劝说,王琳就瓦解冰消,投身异域,侯瑱就叩头投降,归顺朝廷,这又是上天借助朝廷的威力消除祸患。这是其二。现在将军以藩王亲戚的重要身份(陈把陈宝应列入宗室名册,所以这么说),拥有东南的部众,尽忠侍奉皇上,奋力辅佐王室,难道功勋不比窦融高(窦融以河西归顺汉朝,世代显贵),宠信不比吴芮过(吴芮以长沙归附汉朝,高祖认为他贤德,诏令御史:“长沙王忠诚,应载入令典”,传国五代),能分得土地,南面称孤吗!这是其三。圣朝不计较过失,宽厚待人,至于余孝顷、潘纯陀、李孝钦、欧阳頠等人(高祖永定元年,欧阳頠被周文育擒获。潘纯陀、李孝钦都是王琳的部将。李孝钦和余孝顷在二年被周迪擒获,潘纯陀大概在王琳失败后归顺陈),都被当作心腹,用为爪牙,心胸开阔,毫无嫌隙。何况将军的过失不如张绣,罪行不同于毕谌(张绣杀死曹操的儿子,后来归顺曹操,曹操厚待他。事情见《汉献帝纪》。另外,曹操任兖州牧时,以毕谌为别驾。张邈以兖州反叛,劫持毕谌的母亲弟弟妻子儿女,曹操让他回去。毕谌叩头说没有二心,出去后就逃走了。等到打败吕布,毕谌被活捉,众人都为他害怕。曹操说:“对亲人孝顺的人,难道会对君主不忠吗!这正是我所需要的。”任命他为鲁相),何必担心危亡,何愁失去富贵!这是其四。现在周、齐和睦,境外没有忧患,联合兵力向一方,用不了多久,不是刘、项相争的时机,也不是楚、赵联合的形势;怎能从容不迫,坐论西伯(周文王)呢!这是其五(范晔评论隗嚣说:如果隗嚣顺应天命,敌人不是靠天力,即使坐论西伯,也不算过分。注释说:指没遇到光武这样的对手,就不亚于西伯)。况且留将军(留异)在一隅像狼一样观望,多次遭受挫败,名声实力都亏损,胆气衰竭。他的将帅犹豫不决,只看利益,谁能身披铠甲手持武器,长驱直入,破釜沉舟,奋不顾身,身先士卒呢!这是其六。将军的强大,比得上侯景吗?将军的部众,比得上王琳吗?武皇(陈霸先)先灭侯景,今上(陈蒨)后败王琳,这是天命,不是人力。况且战乱之后,百姓都厌恶动乱,谁能抛弃祖坟,离开妻子儿女,冒万死不顾的风险,跟随将军在刀光剑影中呢!这是其七。纵观古代,公孙述(字子阳)、隗嚣(字季孟),相继覆灭;余善、右渠,接连败亡(公孙述、隗嚣之事见《汉光武纪》,余善、右渠之事见《汉武帝纪》)。天命可畏,山川难以依仗。况且将军想以几郡之地对抗天下的兵力,以诸侯的实力违抗天子的命令,强弱逆顺,能相比吗!这是其八。况且不是同族的人,心思必然不同(《左传》季文子引史佚的话);不爱自己的亲人,怎能惠及他人!留将军身享国家爵位,儿子娶了公主(《周易》说:我有好爵,我和你共享。子尚王姬,指留异的儿子留贞臣娶了公主),还抛弃亲人不顾,背叛明君孤立自己,危急时刻,难道能同忧共患,不背叛将军吗!至于军队疲惫力量耗尽,害怕被诛杀而贪图赏赐,必然会有韩、智在晋阳的谋划(事见一卷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张、陈在井陉的变故(事始于秦二世三年,终于汉高帝三年)。这是其九。北军(指陈的军队)万里远征,锋芒不可阻挡(军队从建康来,建康相对于晋安在北,所以叫北军。万里远征的军队,没有反顾之心,有必死之志,所以锋芒不可挡)。将军在自己的地盘作战,士兵多有顾虑;寡不敌众,将帅能力也不相称。军队无名而出,事情无计划而动,这样起兵,不知有什么好处。这是其十。为将军打算,不如断绝与留氏的亲戚关系(陈宝应娶留异的女儿为妻),送儿子入朝为人质,解除武装停战,完全遵守诏令。现在藩王还少,皇子年幼,凡是宗族成员,都受到宠爱提拔。况且以将军的地盘,将军的才能,将军的名声,将军的势力,而能遵守藩属之礼,北面称臣,难道能和刘泽相提并论吗(刘泽是汉高祖的远亲,事见十三卷汉高后七年)!我感恩怀德,不觉说出狂言,即使被处死,也心甘情愿。”陈宝应看信后大怒。有人对陈宝应说:“虞公病情加重,说话多有错误。”陈宝应的怒气才稍减,又因为虞寄有民望,所以宽容了他。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