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城主府别院的重重结界在月光下流转着淡金波纹。姬明月屏退左右,独自坐在菱花铜镜前,指尖轻触颈间忽然发烫的凰形玉佩。白日里那股没来由的心悸再度翻涌,血液在经脉中奔流叫嚣,仿佛有什么沉睡万古的东西正挣扎着要醒来。
她蹙眉运转《九幽凰诀》,试图压下这异常的躁动。然而功法周天每循环一次,丹田紫府中的玄凰虚影便凝实一分,最终竟不受控制地振翅长鸣!
“唔……”姬明月闷哼一声扶住妆台,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无数纷杂破碎的画面冲撞着识海:九重天阙崩塌坠落,赤金神凰泣血哀鸣,一道模糊的玄衣身影于亿万雷霆中转身……
那是谁?
她喘息着睁开眼,铜镜中映出的面容依旧端庄明丽,可眼底却翻涌着连自己都读不懂的惊惶与悲伤。仿佛隔着轮回望见了某段被鲜血浸透的前尘。
“殿下?”门外传来贴身侍女担忧的询问。
“无事。”姬明月迅速收敛异样,声音恢复一贯的温雅平静,“只是今日宴席间多饮了半杯‘醉春风’,有些乏了。不必伺候,都退下吧。”
待人声远去,她指尖抚过镜面,眸色渐深。
自从三日前踏入青石城,体内玄凰血脉便异动频频。尤其在今日城主府夜宴上,当那道萧瑟琴音破开幻阵时,她几乎要按捺不住沸腾的血脉——那抚琴的萧家子弟,分明修为不过淬体境,可一瞥之下竟让她灵台震荡,仿佛宿敌,又似故人。
“萧辰……”她无声念出这个名字,眼前又浮现那道于丹雷下从容不迫的侧影。区区边城小族的子弟,如何能引动丹雷?又怎能以琴音破去幽冥殿秘传幻术?
更让她不安的是,自己竟对此人莫名生出几分想要亲近的冲动。
荒谬!
她是天凤皇朝七公主,是海外璃月仙宗嫡传,身负九天玄凰体,便是面对元婴真君亦可不卑不亢。如今竟会对一个淬体境小修士产生如此反常的感应?
“莫非是幽冥老祖的咒术……”姬明月凝神内视,神魂澄澈并无污秽痕迹。那血脉中的灼热与悲怆如此真切,绝非邪祟可仿。
她起身行至窗边,望向城东萧家府邸的方向。夜雾深处,似有极淡的紫金气息氤氲不散,与她颈间玉佩隐隐呼应。
“帝星西坠,凤凰鸣泣……”日前在坊间偶遇的那位老乞丐的谶言忽在耳畔响起。当时只觉是江湖术士妄言,此刻想来却字字惊心。
她翻掌取出一枚龟甲,指尖逼出一滴殷红血珠滴落其上。血珠在甲壳上蜿蜒流动,却始终无法凝聚成象,反而灼出丝丝白烟!
“天机遮蔽?”姬明月瞳孔微缩。她的血脉灵卜之术虽不及天机阁嫡传,却也从未失效至此。除非涉及之人位格远超她的窥探,或有同等阶的力量干扰了天命。
青石城这潭水,比她预想的更深。
……
与此同时,萧家地火密室。
萧辰盘坐在沸腾的岩浆池边,周身108处大穴吞吐着炽烈的地脉精华。识海深处,刚刚冲开的第二重记忆封印如长河奔流,无数画面与感悟纷至沓来。
他看见万载之前的九幽之底,玄衣帝者与赤金神凰并肩而立,共镇幽冥通道;看见九天云阙之上,双帝道痕交织共鸣,衍化阴阳混沌;看见劫雷灭世之时,凰帝燃尽本源为玄帝争得一线生机,自身却神魂崩散坠入轮回……
最后一幕,是玄帝自封帝印前,以心头精血绘下的那道“同生共死契”。血契另一端,遥遥系着一点涅盘的凰火。
萧辰猛然睁眼,眼底紫金流转,仿佛有亘古星辰生灭。
“原来如此。”
他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抚过心口。那里并无伤痕,却烙印着跨越轮回的契约。难怪姬明月的九天玄凰体会与他的《九转轮回诀》产生共鸣,难怪她靠近时自己帝印会微微发烫。
他们本是混沌中诞生的双生帝魂,共掌生死阴阳。一世殒落,转世重逢,天命早已将他们的命轨紧紧缠绕。
“幽冥老祖……”萧辰眸色骤冷。记忆中那吞噬皇族血脉修炼邪功的老魔,这一世竟又将主意打到了明月身上。是因为察觉了她体内的帝魂本源,还是单纯想以九天玄凰体作为鼎炉?
无论如何,该清算旧账了。
他起身一步踏出,身形融入虚空,下一刻已出现在城主府别院的梧桐树下。繁茂枝叶在他靠近的瞬间无风自动,仿佛雀跃欢欣。
寝殿内,正试图压制血脉躁动的姬明月骤然抬头!
无需神识探查,她浑身上下每一滴血液都在尖叫着示警——那个让她困惑不已的人,来了。
“殿下可否赏月共饮?”窗外传来男子低沉的嗓音,平静无波,却似惊雷炸响在她心湖。
姬明月指尖一颤,险些捏碎掌心凝出的冰棱。她无声吸了口气,压下翻腾气血,披衣推门而出。
月华如水,将院中那人身形勾勒得愈发挺拔疏离。他负手立于梧桐影下,明明只是淬体境,可那双望过来的眼睛,却深邃得如同亘古星空,让她神魂都为之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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