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吟唱着亘古的歌谣,晒谷场上的欢宴声浪已渐渐低伏,化作零星的笑语与收拾杯盘的清脆声响,随风飘散。红绸灯笼在檐下轻轻摇曳,将“燕归来”小院笼罩在一片温柔朦胧的光晕里。
屋内,红烛高烧,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龙凤烛,而是班杰明特意寻来的、带有清新果香的白蜡,火光稳定而温暖。小燕子早已换下了那身华美却束缚的婚纱,穿上了萧婶婶亲手缝制的珊瑚红改良裙衫,舒服地盘腿坐在铺着崭新喜被的床榻上,手里把玩着那枚刚刚戴上的、造型简约却光泽温润的银戒指。
班杰明送走了最后几位前来祝贺的、意犹未尽的村里年轻人,轻轻掩上房门,将一室静谧与外间的喧嚣暂时隔绝。他转过身,看到烛光下小燕子微微歪着头打量戒指的侧影,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小扇般的阴影,那神情褪去了白日的兴奋喧嚣,显出一种难得的、沉静的娇憨。
他走过去,挨着她坐下,很自然地将她揽入怀中。小燕子顺势靠在他肩头,举起手指,让戒指在烛光下转动。“斑鸠,”她开口,声音不似平日清亮,带着一丝倦懒的沙哑,却格外挠人心扉,“这戒指,是不是也是你早就偷偷画好样子,请这里的银匠打的?”
班杰明握住她的手,指尖摩挲着戒指内侧一行极细微的刻字——“Swallow & Ben, Eternal Dali。”(燕子与班,永恒大理)。他点点头:“嗯。在京城决定要来大理时,就在想了。样式想了很久,既要特别,又要你戴着舒服,不影响你……嗯,爬树翻墙。”他说着,自己先低低笑了起来。
小燕子也笑了,用胳膊肘轻轻顶他一下:“我现在可不会那么鲁莽呢,不过……”她收回手,仔细看着戒指,“我很喜欢。简单,好看,而且,”她抬眼看他,眼中映着跳动的烛火,“这是独一无二的,我们的。”
“对,独一无二。”班杰明重复着,低头吻了吻她的指尖。沉默片刻,他问:“今天……真的开心吗?有没有觉得,和想象中不一样?或者,少了什么?”
小燕子认真想了想,摇摇头:“没有不一样,比我想过的任何样子都要好。以前在宫里,看那些娘娘、格格们出嫁,规矩一大堆,热闹是热闹,但总觉得隔着一层,像是演给别人看的戏。”
她往他怀里蹭了蹭,找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可今天不一样。礼台是你亲手搭的,花是大家一起去采来编的,连吹拉弹唱的叔叔伯伯,都是村里熟面孔,笑得比曲子还欢。还有叔叔婶婶,忙前忙后,笑得皱纹都深了,可眼睛里全是光。我觉得……这不只是我们俩的婚礼,是整个萧家村在欢迎我们,在祝福我们。”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而且,我知道了你为我做的所有事,那件婚纱,你从那么远运来,保管得那么好;那些画稿,你反复修改;为了学用本地木材搭台子,手都磨破了……我以前总觉得,你对我好是应该的,就像哥哥对晴儿好,就像皇阿玛对……可是斑鸠,没有什么是应该的。你离开你的家乡,你的亲人,跟着我漂洋过海,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还费尽心思给我这样一个婚礼,我小燕子何德何能。”她抬起头看着班杰明,眼眶又有些红了,但嘴角是上扬的。
班杰明心中震动,将她搂得更紧。他没想到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小燕子,竟能说出这样一番细腻透彻的话来。“小燕子,”他声音低沉而温柔,“爱没有‘德能’之分。你值得这一切,值得世界上所有的好。跟你来到大理,不是牺牲,是选择,是我此生最正确、最幸福的选择。这里山好水好人也好,更重要的是,这里有你的根,有让你真正开怀大笑的一切。看到你在这里像鸟儿归林一样快乐,比我画出一百幅杰作都让我满足。”
他捧起她的脸,指腹轻轻擦过她的眼角:“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从那一刻起,我的世界就不再是黑白灰的素描,而是你带来的、充满意外和惊喜的斑斓画卷。跟随这道光,是我灵魂的本能。”
小燕子听着,眼泪终于还是滚落下来,却是滚烫而甜蜜的。她主动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唇,一触即分,带着泪笑骂:“斑鸠,你好肉麻!跟谁学的?是不是又偷偷看那些西洋情诗了?”
班杰明也笑了,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无师自通,这叫做…哦对,肺腑之言。”他环顾了一下这间精心布置过的新房,窗户上贴着大红剪纸的双燕,桌上摆着寓意“早生贵子”的干果,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烛蜡的甜香。“小燕子,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我们在大理真正的家了。你不再是漂泊的燕子,而是有巢的燕子。”
“嗯!”小燕子用力点头,环住他的脖子,“我们的家。以后我要在院里种好多花,养一窝鸽子,还要跟婶婶学做更多好吃的,然后我们一起去放羊,我们一起拉小提琴……”她已经开始畅想,眼睛亮晶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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