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鸿的哭喊声,像是平地炸开一个二踢脚,撕裂了红旗村午后的宁静。
那声音又尖又利,裹挟着巨大的绝望,猛地扎进人的耳朵里。
村东头几户人家屋檐下打盹的鸡,被这声音惊得炸了窝,扑棱着翅膀一阵乱飞。
躺在院中摇椅上的顾野,那双紧闭的眼睛倏地睁开。
一瞬间,他眼底闪过的杀气,能把人的骨头冻住。
但那杀气只存在了一秒,就消失无踪。
他再次闭上眼。
只是放在扶手上那只青筋虬结的大手,又握紧了几分。
戏,要演全套。
他这个“村霸”的戏份,也该登场了。
“嚎啥呢!家里死人了?!”
隔壁的刘婶第一个冲过来,人还没进院子,她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就先到了。
一脚踏进院门,刘婶就愣住了。
她看见沈惊鸿正趴在院里的石桌上,肩膀抖动得厉害。
这个从上海来的俏知青,平日里矜贵得不行,走路都带着一阵香风,何曾有过这般狼狈的模样?
“哎哟,惊鸿,这是咋了?”
话音刚落,又有两三个看热闹的婆姨闻声而来,伸长了脖子往院子里瞧。
“谁欺负你了这是?”
“看这哭的样子,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啊!”
几个人围住沈惊鸿,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沈惊鸿却对她们的问话置若罔闻。
她把脸埋得更深,哭声里带上了让人心颤的绝望。
那封信和褪色的照片,就散落在她的手边。
眼尖的刘婶一下子就瞥见了,下意识伸手想去拿来看看。
“都他娘的给老子滚出去!”
一声暴喝,让整个院子都安静了。
顾野从摇椅上站了起来。
他睡眼惺忪,黑色的板寸有些凌乱,敞着怀的衬衫下,是晒成古铜色的结实胸膛。
那张英俊的脸上,写满了被人吵醒的暴躁和不耐。
他几步跨到石桌前,看都没看桌上的信纸,直接弯腰,一把将哭得快要断气的沈惊鸿整个抱了起来。
动作看着粗暴,力道却稳得惊人。
“看什么看!没看过别人家两口子吵架?”
顾野抱着人,转过身,一双黑眸凶狠地扫过院子里的几个婆姨。
“谁再敢往老子家里多瞅一眼,腿给你打折!”
刘婶被他这一眼瞪得心脏一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其他几个婆姨也吓得噤若寒蝉,讪讪地往后缩。
顾野懒得再理会她们,抱着沈惊-鸿,大步流星地走向主屋。
“砰!”
房门被他用后脚跟狠狠踹上。
巨大的声响,震得窗户纸都嗡嗡作响。
院子里的几个婆姨面面相觑,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顾二愣子又发什么疯?”
“八成是打媳妇儿了,你没瞅见那城里娃哭的,肝肠寸断的。”
“啧啧,真可惜了,多好的一朵花,就这么插在了牛粪上……”
几人压低了声音,又议论了几句,觉得实在无趣,便各自散了。
无人注意的村口大槐树下,一个负责放哨的半大孩子,完整目睹了这一切。
他悄无声息地缩回脑袋,转身,一路小跑,消失在村子另一头的土路上。
……
屋里。
光线瞬间暗淡。
顾野把沈惊鸿放在床沿上,却没有立刻松开手。
他能感觉到,她怀里的身子还在细微地颤抖。
这不是演戏。
这是真的疼。
他的心脏,也跟着被揪了一下。
“咋了?”
他开口,声音刻意压得又粗又硬,透着一股子不耐烦。
沈惊鸿抬起头。
她满脸泪痕,一双漂亮的眼睛又红又肿。
那眼神里,是茫然,是痛苦,是信念崩塌后的彻底破碎。
“顾野……”
她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
“我妈……我妈她……”
她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只能死死抓着顾野的胳膊,指甲深深陷进了他的皮肉里。
“她死了……”
“她是被人害死的!”
沈惊鸿的眼泪,再一次决堤。
她断断续续,颠三倒四地,将信里的那个“故事”哭着讲了出来。
讲她的母亲如何被逼离开,如何在绝望中死去。
讲那个叫沈长清的男人,也就是她的外公,如何为了所谓的“大义”,亲手毁了她的家。
顾野就那么站着,一言不发地听。
他的脸隐在昏暗中,看不清任何表情。
直到沈惊鸿讲到那块玉佩。
“是它!都是它!”
她像是被彻底刺激到了,猛地从脖子上一把扯下那块温润的玉佩。
细细的红绳,瞬间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勒出了一道血印。
“信里说,这是诅咒!是我家的催命符!”
“我妈就是因为它才死的!我不要!我不要这个东西!”
她尖叫着,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块玉佩狠狠朝墙角扔了过去!
“铛”的一声脆响。
玉佩撞在墙角的木箱上,弹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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