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里,一片死寂。
那盏罩着铁丝网的昏黄灯泡,是这个封闭空间里唯一的光源,像一只麻木的独眼,冷漠地悬在头顶。
钱文海蜷缩在湿冷的墙角,牙关控制不住地打颤,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恐惧。
他死死盯着那个坐在木椅上的男人。
顾野。
他吃完了那个苹果,很慢,很仔细。
然后,他拿出一块洁白的手帕,开始擦拭那把削过苹果的锋利小刀。
一遍,又一遍。
刀身映出灯泡昏暗的光,偶尔闪过一道刺目的寒芒。
从始至终,顾野没再问一句话。
他也没再投来一个眼神。
这个空间里,仿佛只有他、椅子、和小刀。
这种沉默,比任何皮鞭和烙铁都更让人崩溃。
它像水泥,正在一寸寸灌进你的肺里,让你窒息,让你发疯,让你在无边无际的未知中沉沦。
钱文海受过反审讯训练,他能对抗疼痛,能用谎言应对盘问。
但他没学过,如何对抗这种能虚无。
“你……你想干什么?”
他终于熬不住了。
顾野擦拭小刀的动作,停了一瞬。
他抬起眼。
“我不想干什么。”
顾野的声音很平淡。
“你就在这儿待着。”
“待……待着?”钱文海的大脑一片空白。
“对。”
顾野点头。
“这间房,我亲手做的,隔音。你在里面就算把喉咙喊破,外面也只会以为是风声。”
“门,特制的,钢板加固。从外面锁死,没有我的钥匙,就算用炸药,也只是听个响。”
他站起身,将那把擦得雪亮的小刀,慢条斯理地收回口袋。
“每天,墙上那个小窗口,会有人给你塞一碗玉米糊,一碗水。”
“保证你饿不死。”
他走到那扇厚重的铁门边,手搭在了冰冷的门锁上。
“除此之外,不会再有任何人打扰你。”
“没有声音,没有光线变化,没有白天黑夜。”
“你将永远,一个人,待在这里。”
顾野回过头,对着已经面如死灰的钱文海,扯出一个笑。
“你知道吗,一个人在绝对的黑暗和寂静里,待上一个月,会发生什么?”
“你的大脑会为了保护自己,开始编造东西。”
“你会听见不存在的脚步声,看见不存在的人影,你会跟墙壁说话,跟自己的影子扭打。”
“最后,你会彻底忘记自己是谁,忘记外面还有个太阳。”
“你会变成一个真正的,活着的疯子。”
“我不会杀你,钱文海。”
“我会让你,活生生地,被你自己脑子里的幻想,一口一口,吃掉。”
话音落。
他拉开铁门,走了出去。
“不!不——!”
钱文海爆发出一声尖叫,疯了一样扑过去,手指只堪堪划过冰冷的铁门边缘。
“砰!”
厚重的铁门在他面前轰然关闭。
门栓落下的“咔嚓”声,充满了绝望。
“开门!放我出去!我说!我什么都说!”
钱文海用尽全身力气捶打着铁门,发出“咚咚咚”的沉闷巨响。
可在这座坚固的囚笼里,一切声响都被墙壁吞噬。
他喊。
他叫。
他哭。
他求饶。
回应他的,只有他自己越来越空洞的回声,和头顶那盏永不熄灭的灯。
恐惧,将他彻底封存。
他想起了顾野说的每一个字。
他仿佛已经看见,一个月后,自己蜷在墙角,对着空气傻笑,满身污秽的模样。
不!
他不要变成那样!
“我说!我全都说!求求你!放我出去!”
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绷断。
……
半小时后。
铁门再度开启。
顾野走了进来,他的身后,站着同样神情冰冷的沈惊鸿。
钱文海像条濒死的狗,瘫软在地上,看到人影,立刻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涕泪横流地抱住顾野的裤腿。
“我说,我什么都说……求你给我个痛快,杀了我,别把我关在这里……”
顾野一脸嫌恶地用脚尖踢开他,重新坐回那把属于审判者的木椅上。
沈惊鸿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纸和笔。
“说。”
顾野只吐出一个字。
“园丁的计划,从头到尾,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要漏。”
在被活生生逼疯的恐惧面前,钱文海的所有防线都已化为齑粉。
他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将“园丁”的整个计划,和盘托出。
“园丁”,真名叶知秋,京城叶家的旁支,更是叶家最阴险的智囊。
他来东北,只有一个任务。
攻心。
计划分三步。
第一步,派钱文海这种外围人员接触沈惊鸿,摸清她的性格,寻找她的软肋,评估她和顾野之间的真实关系。
第二步,是整个计划最核心,也最歹毒的一环。
叶知秋动用了叶家潜伏在沪上几十年的隐秘力量,伪造了一封沈惊鸿母亲沈雪梅的“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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