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湾,一处被从地图上抹去的荒凉海岸。
夜色吞没了一切光与声音。
几艘黑色的军用级冲锋舟,无声地切开浪花,猛地冲上滩涂。
没有灯光,没有口令。
空气中只有装备碰撞的细碎闷响,和军靴陷入湿沙的沉重脚步声。
上百条精悍的身影迅速散开,以一种近乎本能的战术素养,在滩头建立了环形防线。
红外夜视仪中,世界是一片失真的惨绿。
万物死寂。
只有海风在哭嚎,卷起刮骨的寒意。
代号“狮子”的金发男人最后一个走下冲锋舟。
他抬起头,夜视仪扫过死寂的海岸线,又望向远处那片黑黢黢的,仿佛巨兽蜷缩脊背的山脉。
没有预想中的炮火。
甚至没有一盏灯敢于亮起。
“长官。”
副官压低声音快步上前,语气里的亢奋却藏不住。
“外围绝对安全,未发现任何监控,所有可疑点位全部静默。”
“这里……就像一片无人区。”
狮子扯动嘴角,脸上绽开一个无声的笑,满是轻蔑。
“无人区?”
他低语,嗓音嘶哑。
“不。”
“这是被恐惧清空了的狩猎场。”
他近乎贪婪地呼吸着这片土地上咸腥的空气,仿佛能从中嗅到敌人溃逃时留下的,那股恐慌的骚臭。
那个叫顾野的男人,已经被“黑霜”的影像吓破了胆。
他甚至不敢在自己的国境线上,布置一兵一卒来彰显主权。
他像一头被彻底打断了脊梁的土狗,夹紧尾巴,在自己的狗窝里发抖。
“全员检查装备!十分钟后,向预定坐标进发!”
狮子下达了命令。
“目标正在逃窜,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我希望在天亮之前,能亲手拧断她的脖子,作为献给‘枢机’阁下最完美的礼物!”
“吼!”
人群中响起压抑的低吼,饱含着嗜血的狂热。
“黑霜”录像带来的恐惧阴影,此刻已彻底转化为对弱者的鄙夷,和对即将到来的杀戮的无尽渴望。
他们是狮群,而目标,不过是一只落单的羚羊
十分钟后,这支百余人的队伍,化作一把黑色的利刃,无声地刺入长白山脉的腹地。
山路崎岖,林木森然。
但在这些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职业军人脚下,如履平地。
他们的行进速度极快,队形如水银泻地,像一群穿行于林间的幽灵。
“停!”
最前方的尖兵猛地抬手。
队伍瞬间定格,上百支枪口齐刷刷指向四方,动作整齐划一,落地无声。
尖兵蹲下,战术手电的光柱钉在地面。
泥地上,有一串凌乱的脚印。
深浅不一,间距混乱,甚至在一处湿滑的坡地留下了一块摔倒的清晰泥印。
“长官,发现痕迹。”
狮子上前,蹲下身。
他用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指捻起一点泥土,凑到鼻尖。
很新鲜的土腥味。
随即,他捕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极淡的香气。
是一种高级香水。
狮子站起身,嘴角的笑意更浓。
是她。
那个叫沈惊鸿的女人。
看来是真的被吓破了胆,连自己最心爱的香水味都来不及掩盖,就慌不择路地往这深山老林里钻。
“目标就在前面,不超过五公里。”
他做出断言。
“她已经乱了方寸。”
队伍继续前进。
很快,新的发现出现了。
一丛被粗暴折断的灌木枝上,挂着一小块布料。
上好的丝绸,在手电光下泛着柔润的光。
“呵。”
一名佣兵发出不屑的嗤笑。
“穿着丝绸在丛林里逃命?这位东方大小姐,还真是有够娇贵的。”
队伍里的气氛愈发轻松惬意。
所有迹象都指向一个结论:他们的目标,只是个养尊处优、从未见过风浪的温室花朵。
这场追捕,毫无难度。
更像是一场武装郊游。
狮子看着那块布料,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他几乎能看到,那个清冷绝美的女人,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流泪哀求的模样。
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风景。
东北,地下指挥室。
巨大的电子沙盘上,一百多个刺目的红色光点,正沿着一条预设好的路线,坚定而迅速地向着一个被标红的山谷移动。
王铁柱额角渗出了细汗。
他看着那些光点,就像看着一群排着队走向绞肉机的蠢猪。
“嫂子……”
他嗓音发干。
“他们……真上钩了。”
“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咱们画好的道儿上,一步不差。”
沈惊鸿端着那杯续过水的大红袍,神色没有半分波动。
她的目光,落在那个即将闭合的包围圈中心。
那里,就是她为这头“狮子”,亲手挖掘的坟墓。
“不是上钩。”
她吹开水面的热气,声音清冷。
“是他们自己,选择了这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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