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县武装部。
办公室的门窗紧闭,将窗外刚刚破晓的天光,死死挡在外面。
空气仿佛凝固成一块沉重的铅,压得人喘不过气。
一盏孤灯悬在屋顶,光线惨白,照着墙上那张巨大的青阳县军事地图。
地图上,红星砖窑厂的位置,被一个刺眼的红色圆圈框住,旁边是一个狰狞的“×”。
而从县城通往外界的每一条铁路、公路,都被蓝色的箭头死死扼住。
无形的天罗地网,已彻底笼罩了这片土地。
王主任站在地图前,脊背挺得笔直,但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沈惊鸿安静地坐在一旁,手里捧着一杯热水。
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她的表情,唯有那双清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地图中央的那个男人。
顾野。
他脱掉了那身痞里痞气的旧衬衫,只穿着一件军绿色的背心,贲张的古铜色肌肉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他手里没有叼着狗尾巴草,指间也没有夹着烟。
他就那么站着,手里握着一支红色的铅笔,眼神仿佛要将那张地图生生洞穿。
刚刚拿下纺织厂的胜利喜悦,早已被此刻的压抑冲刷得一干二净。
“‘判官’……”
顾野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两个字从齿缝里硬生生磨出来的。
“这是个行家。”
他用铅笔的末端,在地图上轻轻敲击。
“幽灵那种货色,是刀,指哪儿打哪儿。”
“而‘判官’,是握刀的手。他不是杀手,他是猎人,他会选择战场,制造陷阱,会用一百种我们想不到的法子,把猎物活活玩死。”
顾野的目光从地图上移开,落在了沈惊鸿的身上,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无法掩饰的后怕。
“在东北,在他的地盘上跟他玩,我们没有胜算。”
“他有无数的资源,无数的暗桩,可以慢慢跟我们耗。”
“我们的人手、精力都有限,守得了一时,守不了一世。只要我们露出一个破绽,他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
王主任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那……顾同志,你的意思是……我们撤?”
“撤?”
顾野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他转过身,那双墨色的眸子在灯光下闪着骇人的光。
“我顾野的字典里,没有这个字。”
“既然不能守,那就不守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手中的红铅笔,狠狠地插在了地图的另一个位置上!
笔尖穿透了厚实的纸张,深深扎进墙壁!
那个位置,远在千里之外。
两个字,龙飞凤舞。
京城!
王主任的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像被电击了一样,失声叫道:“你……你疯了?!”
“现在回去?叶家正愁找不到你!你这是自投罗网!”
“不。”
沈惊鸿开口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她站起身,走到顾野身边,看着地图上那个石破天惊的红点,眼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他不是自投罗网。”
“他是要……围魏救赵。”
顾野赞许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还是我媳妇儿懂我。”
他重新看向一脸呆滞的王主任,声音里的疯狂和决绝,让这位见惯了风浪的武装部长都感到一阵心悸。
“‘判官’的目标,是惊鸿,是玉佩。”
“那如果,玉佩没了呢?”
王主任一愣:“什么?”
“我要放‘幽灵’走。”
顾野语出惊人。
“不止要放他走,还要让他带着一个消息回去。”
“一个能让叶家那个老东西气到吐血的消息。”
顾野的眼神变得冰冷而残酷。
“就告诉他们,玉佩在昨晚的抢夺中,意外损毁,碎成了齑粉。”
“至于我媳妇儿……”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就说她,为了保护玉佩,身受重伤,现在昏迷不醒,命悬一线。”
这个计划,让王主任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终于明白了。
玉佩是叶家几代人的执念,是开启那笔恐怖遗产的唯一钥匙!
现在钥匙碎了!
叶家那个老祖宗,会疯!
他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始作-俑者付出血的代价!
而被迁怒的顶级猎手“判官”,必然会亲自出山,以雷霆之势,直扑青阳县,来了结这一切!
“你……你这是在引火烧身!”王主任的声音都在发颤。
“对。”
顾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
“我要把他从暗处,逼到明处来!”
“可你人却在京城!你这是……敲山震虎!”王主任脱口而出。
“不。”顾野摇了摇头,眼神中的疯狂之色更盛,“我是要把这座山,连根拔起!”
他转身,拿起那台红色的专线电话,动作没有丝毫犹豫。
王主任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只觉得这家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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