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端木九预定的行程还有最后几日,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淌。他们没有刻意去谈论离别,也没有安排什么轰轰烈烈的告别仪式,只是不约而同地,将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留给了彼此,试图将那即将被距离拉长的时光,尽可能地压缩、珍藏在这最后的秋日里。
他们仿佛回到了最初相识时那段纯粹的时光,只是心境已大不相同。那时是好奇与探索,如今是沉淀与珍惜。
一个午后,他们没有去任何地方,就待在听风阁。阳光透过古老的窗棂,在布满灰尘与书香的空间里投下斜斜的光柱,光柱中无数微尘如同金色的精灵般飞舞。端木九破天荒地没有看书或处理事务,而是坐在窗边的老位置,擦拭着几件刚收来的、带着土沁的青铜小件。他的动作缓慢而专注,指尖拂过冰凉的青铜纹路,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
依依则抱着一本厚厚的、关于声乐理论的典籍,蜷在对面的藤椅里。书页许久未曾翻动,她的目光大多时候都落在端木九低垂的眼睫和那双稳定而修长的手上。她喜欢看他专注的样子,那种仿佛与世界隔绝、只沉浸在自己领域中的沉静,让她感到无比安心。空气中弥漫着老木头、旧书页、茶香以及淡淡的金属气息混合在一起的独特味道,这是独属于听风阁,独属于端木九的味道,她深深地呼吸着,想要将这气息刻入记忆深处。
偶尔,端木九会抬起头,与她偷瞄的目光撞个正着。依依会像受惊的小鹿般慌忙移开视线,假装认真看书,耳根却悄悄泛红。端木九也不点破,只是眼底会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柔和,继续手中的动作。
有时,他们会一起去超市。推着购物车,穿梭在琳琅满目的货架间,像一对最普通不过的情侣。依依会拿起两种不同牌子的酸奶,纠结地问端木九哪个更好。端木九并不会真的去分辨成分,他的【灵瞳】会扫过包装,感知其“气场”——并非判断好坏,而是看哪种更“契合”依依当时的状态。他会指向其中一种,理由可能是“这个能量更温润些”,让依依哭笑不得,却又莫名信赖。
他们会一起在厨房,尝试做一顿简单的晚餐。通常是依依主厨,端木九打下手。他洗菜的动作如同处理法器般一丝不苟,切出的姜丝粗细均匀得令人发指。依依炒菜时,他会站在一旁,偶尔在她被油溅到惊呼时,不动声色地递过锅盖,或是用他微凉的手指轻轻碰一下她被烫到的皮肤,那点微痛便会奇异地消散。饭菜的味道或许不算顶级,但那种弥漫在厨房的烟火气和笨拙却真诚的协作,比任何山珍海味都更让人留恋。
傍晚,他们会沿着江边散步。秋日的晚风带着凉意,吹动依依的长发和端木九的衣角。江面波光粼粼,对岸的霓虹倒映在水中,碎成一片晃动的光斑。他们话不多,只是并肩走着,手臂偶尔会碰到一起。依依会悄悄放慢脚步,只为了能和他多走一段路。端木九则会配合着她的步调,目光掠过江面,看似在欣赏夜景,【灵瞳】却将周围一切气场的流动,包括身边女孩那混合着不舍、依赖与淡淡忧伤的情绪气场,都清晰地映照在心间。
这些看似平凡琐碎的日常,在这些即将分别的日子里,被赋予了非凡的意义。每一刻的相处,每一次眼神的交汇,甚至每一次沉默的陪伴,都像是即将干涸的河流拼命挽留的最后水滴,珍贵得让人心头发紧。他们贪婪地享受着这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与温馨,将每一寸光阴,都过成了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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