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周清平一样心里打鼓,惶惶不安的,还有周清华。
原本周清华以为,老丈人林和平来医院,是要劝林秀芳同他离婚的。
可方才林富军对他和姆妈说的那番话,听着却全然不像那个意思。
这不,等他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脚步虚浮地挪回病房时,竟发现林秀芳和岳母蒋玉秀对他的态度,已然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周清华,”
林秀芳的声音响起,不再是惯常的冷硬。
她见周清华进屋,竟破天荒地抬起了眼,不再用鼻孔瞧他,语气也温软下来。
“我爸刚才说了,让你晚上回家吃饭。二叔也来,你可得好好陪他们喝几杯。”
这突如其来的和颜悦色,让周清华一时懵住了。
自从那晚,林家人大闹山口村,导致林秀芳早产后,她连正眼都没给过他一个。
因此,即便周清华喜得麟儿,那点喜悦也早被心底翻涌的不安压得透不过气。
尤其是那个混账弟弟周清和,竟又跑去林家偷了钱和账本!
这无异于在他悬着的心上又狠狠踹了一脚,让他这些天简直生不如死,最怕的就是撞见老丈人林和平和大舅哥林富军那张冷脸。
“我……这……”
此刻,猛听到老丈人叫他回家喝酒的消息,周清华只觉得一阵眩晕,受宠若惊之外,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的惶恐。
蒋玉秀见他呆立当场,一副魂飞天外的模样,忍不住扶额轻叹。
“清华啊,”
她放缓了语气,
“要不你先回家去歇一下?这几天熬得够累的,不用担心,晚上是家宴,就自家人吃饭。
我估计,是你二叔有什么工作上的事,要交代给你和富军呢。”
蒋玉秀这温言细语的宽慰,像一根无形的绳索,稍稍稳住了他那颗在惊涛骇浪中颠簸的心。
捱到晚上,周清华硬着头皮,拎着咬牙买下的两瓶好酒,脚步沉重地踏进了老丈人林和平家那扇此刻显得格外沉重的大门。
“哟,清华来了。还带着酒呢,够意思!”
一个洪亮的声音率先响起,迎上来的身影,竟然是龙平派出所的所长赵德胜!
周清华心头猛地一沉,后脊梁瞬间窜上一股寒意。他怎么也在这儿?
“哎呀~”
林和平的声音紧接着传来,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甚至有些夸张的热络,
“前几天不是才拿过好酒过来嘛,怎么又破费。我这女婿啊,对我这个老丈人,那是真没得挑!”
他边说边走过来,竟破天荒地、带着一种表演性质的高调,当众拍着周清华的肩膀夸奖起来。
这不同寻常的亲昵和赞誉,像热油泼在周清华本就焦灼的心上,非但没让他受用,反而让那颗刚被岳母勉强稳住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这阵仗,哪里是家宴?分明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鸿门宴”的味道!
“来来来,还愣着干什么?快坐到二叔身边去!
今晚啊,你的任务就是好好陪二叔喝痛快!”
连一向对他冷脸相向的大舅哥林富军,此刻也难得地挤出了和颜悦色的表情,招呼着他。
周清华只觉得脚底发虚,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要知道,眼前的这些人,往日里哪一个不是对他横眉冷对、视若无睹?
而且,平日里不论是林家家宴或者宴客,主桌上从来就没有他这个姑爷的位置。
可现在这骤然的,集体性的态度逆转,非但没让他感到半分暖意,反而像无数根细针扎在心上,让他心惊肉跳,坐立难安。
酒,终于在一团诡异的热络气氛中,倒满了杯子。
几轮推杯换盏下来,林镇长(林建国)红光满面,显然很是满意。
他清了清嗓子,整个饭桌一片肃静。
“趁着今天家宴,都是自己人,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林建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林建国身上。
“经过煤矿探测组的工作人员,对我们龙平镇进行了一轮新的勘测,发现,”
林建国刻意停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脸色煞白的周清华脸上,
“就在山口村,清华他们村的山底下,储藏着极其丰富、品质上乘的煤炭资源!储量之大,远超我们之前的预估!”
话音落下,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恭维声。
“太好了,林镇长真是福星高照啊!”
“清华,你们山口村这下要发达了!”
“这可是我们龙平镇腾飞的大好机会啊!”
林建国矜持地摆摆手,压下喧哗,视线却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周清华身上。
“清华啊!”
他忽然提高音量,那只厚重的手掌重重拍上周清华的肩膀。
周清华正被那“山口村”、“山底下”、“煤炭”几个字搞得头晕目眩,这突如其来的一拍,让他浑身一震,手里的酒杯差点脱手,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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