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遥远星域的文明——研究团队暂时将其命名为“织网者”——的回应,在“新芽城”的核心学术圈层引发了一场无声的震动。这并非恐慌,而是一种面对浩瀚知识海洋时的敬畏与兴奋。那道蕴含着精妙拓扑结构的“疑问”,像一把钥匙,试图开启一扇通往全新认知领域的大门。
林默领导的跨学科小组迅速组建起来,成员包括顶尖的数学家、理论物理学家、信息场理论专家,以及像米拉这样精通宇宙声学与乐理模型的学者。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破解那个多维拓扑结构“信息结”的含义。
工作室内,巨大的全息投影上,那个复杂而优美的几何结构缓缓旋转,其线条仿佛由光线编织而成,在不同维度间流畅地变换、连接。
“从纯粹数学的角度看,这个结构描述的是一个在七维空间中保持稳定,但在引入特定‘共鸣频率’作为额外维度参数时,会自发产生周期性‘折叠’与‘展开’的流形。”一位头发花白的数学家,欧恩教授,指着结构中的几个关键节点说道,他的眼中闪烁着久违的探索激情,“它似乎在描述一种……空间结构对特定振动模式的响应。”
“不仅仅是空间,”一位年轻的理论物理学家补充道,“如果我们将‘源初回响’的基础场视为一种背景,这个拓扑结可能是在模拟两种不同‘和谐’观念——我们的生命共鸣与他们的信息结构——在更高维度上相互作用时,可能产生的某种‘共振模态’或……‘干涉图样’。”
米拉尝试将拓扑结的数学表达翻译成乐理模型。“看这里,这个‘折叠’的周期,如果映射到频率域,它对应着一组非常特殊的谐波关系,类似于……一种自我引用的、无限细分的声音碎片,但又保持着整体结构的稳定。这在我们传统的乐理中是几乎不可能存在的,但它在这里,数学上完美自洽。”
林默静静地听着专家们的讨论,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空气中勾勒着那结构的轮廓。她不像欧恩教授那样精通高维几何,也不像米拉那样深谙乐理,但她有一种直觉,一种基于她独特天赋的、对“回响”本质的感知。
“各位老师,”她轻声开口,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我一直在想……这个‘结’,或许不仅仅是一个抽象的数学问题。‘织网者’是在回应了我们的‘源初回响’样本后,发送了这个。他们是否在试图向我们展示,他们是如何‘理解’甚至‘解构’我们的共鸣的?这个拓扑结构,会不会是他们眼中,‘源初回响’的某种……‘信息蓝图’或‘潜在形态’?”
她顿了顿,组织着语言:“就像……我们听到一首曲子,感受到它的情感,而他们,则直接‘看’到了这首曲子背后的和声结构和数学之美,并将其在一个更复杂的空间里重新表达出来。”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林默的视角提供了一个全新的切入点。
“很有可能的假设,”欧恩教授缓缓点头,“如果他们真如表现的那样,是操控信息场的大师,那么将一种能量-意识场翻译成高维几何语言,并非不可能。这个‘结’,可能就是他们对‘源初回响’的某种……‘翻译注解’。”
“那么,他们附带的‘疑问’符号,”米拉接口道,“可能是在问:‘我们的这种理解方式,是否正确?’或者,‘你们能否也从我们的表达中,理解我们的本质?’”
方向明确了。小组的工作重点从纯粹的数学求解,部分转向了“逆向翻译”——尝试从这个拓扑结构中,反推出“织网者”可能的信息处理方式和他们的“和谐”观念。同时,他们也着手准备星尘提议的第二次主动发送——一次基于“织网者”初始问候信号的“创造性回应”。
这无疑是一个更大的挑战。林默几乎将所有时间都投入其中,她在工作室和监测中心之间奔波,时而沉浸在复杂的数学推导中,时而又回到她熟悉的“聆听”状态,试图从“织网者”回应的数据流中,捕捉那些冰冷的公式背后可能蕴含的“情感回响”或“意图脉络”。她有时会长时间凝视着那块最初捕捉到“最终谐响”涟漪的古老晶体存储块,仿佛它能给她带来某种灵感。
星尘再次来到她的工作室时,看到她正对着一堆写满演算过程的透明屏幕发呆,眼下有着淡淡的阴影。
“进展不顺利?”星尘的声音温和,他将一杯新的草药茶放在她手边。
林默回过神,揉了揉眉心:“数学部分很艰难,但欧恩教授和团队在稳步推进。只是……我总觉得,我们可能遗漏了什么。一种……更直觉性的东西。”她看向星尘,“执政官,您与‘织网者’、‘逻辑颂者’都有过深层的意识接触。那种与截然不同的意识交流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星尘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忆。“如同潜入深海,”他最终说道,“四周是与你熟悉的空气完全不同的介质,光线扭曲,压力巨大。你需要调整自己的每一个感知,去适应那种环境。起初是窒息般的陌生,但当你逐渐适应,你会开始看到发光的水母,奇特的鱼群,珊瑚构成的森林……那是一个与你所知世界同样真实、同样丰富的世界,只是遵循着不同的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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