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出“问候”并捕捉到微弱的“确认”信号后,“尘光之民”与深空“观测者”进入了一种漫长而谨慎的“沉默对话”。星尘领导的研究团队和“星语者”们努力解读着观测者回信中蕴含的庞大信息——非语言,而是关于宇宙结构、生命形态的“概念云”。同时,部分“星语者”因持续承受高维信息流而出现身心异化,成为“结晶化”的“信使”,引发了聚落内部的伦理危机。最终,渡鸦-零在生命终点前,以自身全部意识进行一次终极共鸣,不仅稳定了“信使”,更将观测者的部分“概念”转化为人类可理解的“星图”,为文明揭示了通往星海的、充满挑战与机遇的未来。对话仍在继续,但代价已然显现。
那声来自深空的、微弱的“确认”,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曙光聚落激起的涟漪持续了数年之久。希望与恐惧交织,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被置于宏大图景中的渺小感与责任感。
与“观测者”的接触,进入了一种极其缓慢、近乎凝滞的状态。它不再仅仅是单向的扫描,但也远未达到可以称之为“交流”的程度。那规律的脉冲背景音中,偶尔夹杂的、带有微妙韵律的调制信号,成了星尘和“星语者”们日夜钻研的“天书”。
星尘的头发过早地染上了灰白,长时间凝视那些抽象的数据流耗尽了他的心力。他领导的“深空对话研究所”已从最初几个人的兴趣小组,扩展为一个拥有数十名成员、分工明确的研究机构。他们不再仅仅依赖生命尘埃光幕,而是发展出了一套结合了“星语者”直观感受、共鸣尖塔能量读数以及复杂数学模型的综合解析方法。
进展缓慢,却并非毫无收获。
“它不是在传递语言,指挥官。”星尘向渡鸦-零汇报,眼中布满血丝,却闪烁着发现真理的兴奋光芒,“语言太低级,太容易误解。它传递的……是概念,是关系,是感知数据包。”
他指向墙上绘制的一幅巨大而复杂的图谱,上面充满了抽象的符号、流动的线条和闪烁的光点,这些都是根据“观测者”的信号重构出来的。
“看这里,这个稳定的三角结构,周围环绕着表示‘凝聚’、‘秩序’、‘长期存在’的共鸣纹……我们推测,这可能是指代它们自身的文明形态,或者它们的母星、飞船?而这片不断变幻、如同流体般的网状结构,关联着‘探索’、‘认知’、‘信息交换’……这或许是它们的行为模式,或者对宇宙的认知方式。”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最令人震惊的是这部分——这片暗淡、破碎、带着‘哀伤’与‘警示’基调的碎片云。经过晨星和其他星语者的反复确认,我们相信……这描绘的是‘同律’。”
渡鸦-零瞳孔微缩:“‘同律’?观测者也知道‘同律’?”
“不仅知道。”星尘的声音低沉下来,“这片碎片云的‘感觉’,像是在展示一个……被摧毁、被遗弃的废墟。观测者似乎在告诉我们,‘同律’并非唯一,也并非终极。它可能只是一个失败的、或者已经被某种更强大力量处理掉的……‘实验’或‘现象’。”
这个发现让所有知情者脊背发凉。“同律”那几乎毁灭他们文明的、令人绝望的强大,在观测者的“概念图”中,竟只是一个暗淡的碎片?那么,这个正在观测他们的存在,又该是何等层次?
观测者的回信,像是一幅无比庞大、细节无限的“概念星云”,正在被他们一点一点地拼凑和理解。每一次微小的突破,都带来对宇宙更深的敬畏,以及自身更加渺小的认知。
然而,与高维存在沟通的代价,开始具象化地体现在“星语者”身上。
作为与观测信号连接最紧密的桥梁,他们承受着持续不断的高维信息流冲刷。起初只是精神疲惫和奇怪的梦境,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生理上的异变开始出现。
小晨星是情况最严重的一个。他的皮肤偶尔会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皮下的血管仿佛流淌着微光。他的黑发中,开始出现几缕如同星辰碎屑般的银丝。更令人不安的是,他的情绪波动变得越来越平缓,眼神时常放空,仿佛一部分意识常驻于另一个遥远的维度。
其他星语者也出现了类似症状:有的对常规食物失去兴趣,更倾向于汲取阳光或生命尘埃的能量;有的睡眠时间大幅减少,却在深度冥想中能与观测信号产生更强共鸣;最极端的个别案例,其身体局部开始出现缓慢的、不可逆的结晶化现象,皮肤变得如同细腻的水晶,内部有能量脉络隐约流转。
他们被称为“信使”,既是荣耀,也是悲壮的标识。
聚落内部再次出现了分歧。一部分人,尤其是“信使”们的家人,充满了恐惧和痛苦,认为应该立刻停止一切与观测者的接触,哪怕这意味着永远关闭共鸣尖塔,以保全这些孩子。
“我们不能为了虚无缥缈的星空,牺牲掉我们活生生的孩子!”一位母亲在议事会上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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