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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汇集册 故事汇集JKU

作者:古云的于建军道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12-04 02:37:33

## 第七次杀死我

>我是顶尖记忆清洁工,专门处理人们删除的痛苦记忆。

>富豪妻子高价请我清理丈夫删除的“无关紧要的片段”。

>进入他的潜意识,却看见七个不同场景:每个都是他亲手杀死妻子的画面。

>当我即将触及真相时,他删除的记忆竟开始反噬攻击我。

>重伤苏醒后,富豪妻子站在床边:“其实我就是沈哲。”

>“当年妻子车祸濒死,我强行将我们融合进同一具躯体。”

>“那些被杀死的‘她’,是我无法剥离的亡妻意识碎片。”

>“现在,你要帮我杀死我吗?”

---

冰冷,粘稠,像沉在结冻的油里。这是潜入他人潜意识边缘的触感。我,林默,一个记忆清洁工,此刻正悬浮在某个匿名客户删除的“痛苦”碎片中。视野里没有光,只有扭曲、撕裂的色彩旋涡,伴随着意义不明的尖啸和呜咽,那是被强行剥离的情感残渣,尚未完全降解。我伸出手,指尖的引导光流探入这片混沌,精准地捕捉住一团最为躁动、散发强烈怨恨的暗紫色能量流。它在我手中挣扎,像条离水的鱼,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刺入我的神经索。

“安静点。”我低语,声音在意识流中只有我自己能听见。光流收紧,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包裹住那团残渣,如同最精密的化学中和剂。暗紫色迅速黯淡、分解,化为无害的、几乎透明的微尘,被预设好的潜意识清洁程序无声地吸纳、湮灭。尖啸和哭泣戛然而止,周围只剩下单调、稳定的意识背景音,一片空白沙滩的宁静。

任务完成。退出程序启动,冰冷的粘稠感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现实世界熟悉的坚硬触感——我那张人体工学椅的支撑力。我睁开眼,视网膜上残留的混乱色彩斑点快速消退,露出我位于城市边缘“遗落街区”顶层的办公室景象。窗外,是2087年新港市永恒不变的铅灰色黄昏,巨大的全息广告在远处摩天楼群间无声闪烁、变幻,将廉价霓虹的光污染投射在积满灰尘的玻璃上。空气里残留着隔壁廉价合成食品工厂飘来的、带着化学甜腻的油脂气味。

桌面上,神经痛抑制剂的小药瓶空了一半。每一次潜入,每一次接触那些被强行剥离的阴暗情绪,都在我的神经上刻下微不可查却累积的划痕。这代价,我早已习惯。

通讯器发出柔和的嗡鸣,一个陌生的高级加密频道请求接入。虚拟屏在我面前展开,没有全息影像,只有一行简洁却带着不容置疑分量的文字:“林默先生?苏薇。沈哲的妻子。有笔生意,需要面谈。价格,你开。” 沈哲。新港市新贵,科技新锐,名字经常出现在财经头条和慈善晚宴的名单上。

一个小时后,办公室门无声滑开。苏薇走了进来。她没有带助理,孤身一人,像一件精心包装、不容触碰的奢侈品。黑色哑光材质的定制套装勾勒出无可挑剔的线条,领口别着一枚设计极简却光芒内蕴的深蓝色宝石胸针。她的脸无疑是美丽的,但那种美像是博物馆里隔着恒温恒湿玻璃展出的古代瓷器,精致、脆弱,透着一股精心维持、缺乏生气的冷感。眼神扫过我这间堆满陈旧设备、弥漫着淡淡臭氧和金属锈蚀气息的办公室时,几乎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在看一片空白。

“林先生,”她的声音也如其人,平滑、悦耳,却缺乏温度,“我丈夫,沈哲,最近做了一次记忆删除。”她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姿态优雅,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指甲是完美的裸粉色。

“很多人都会做。”我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她过于平静的脸上。记忆删除不是什么新鲜事,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个阶层的人来说,删除一些不愉快的商业谈判、尴尬的社交失误,甚至是一段失败的婚外情,都很常见。

“这次删除的内容,他描述为…一些无关紧要的生活片段。”苏薇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琐碎,重复,毫无价值。但他最近…睡眠不太好。偶尔会惊醒。我认为这些残留的‘垃圾’可能影响了他。需要彻底清除。”

“描述为无关紧要?”我捕捉到她话语里的微妙之处,“你不确定?”

她微微侧头,深蓝色的宝石胸针折射着窗外霓虹的一丝冷光。“他这么告诉我。我相信他的判断。我的要求很简单:进入他的潜意识,定位并彻底清理掉他最近删除的那段特定记忆碎片。确保不留任何痕迹,任何可能扰人的残渣。”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报酬,三倍于你常规收费的最高标准。”

三倍。一个足以让我忽略许多潜在风险的数字。尤其是,清理“无关紧要的碎片”听起来确实轻松。但苏薇平静表面下那几乎难以察觉的紧绷感,像一根过于纤细却异常坚韧的弦,无声地拉紧了我的警惕。富人的“无关紧要”,往往藏着最致命的秘密。

“风险告知。”我公事公办地开口,“任何记忆删除,即使是主观认为无关紧要的片段,其残留物在潜意识层面都可能存在不可预知的‘污染’或‘粘连’。彻底清理过程,理论上存在扰动深层意识的风险,尽管概率极低。”

“我理解。”苏薇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她的目光第一次真正聚焦在我脸上,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近乎空洞的坚决,“风险我承担。你只需确保,清理干净。”

她抬起手,动作流畅地从随身携带的精致手包里取出一枚指甲盖大小、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存储晶片,轻轻放在我堆满杂物的桌面上。晶片与桌面接触,发出细微的“嗒”声。“这是他的记忆锚点定位密钥和深度访问权限。时间,由你定。完成后,通知我。”

她站起身,没有再看我一眼,也没有等待我的确认,径直走向门口。门无声滑开,又在她身后无声关闭,留下昂贵的香水味和一片冰冷的寂静。

我拿起那枚小小的蓝色晶片,它在指尖冰凉。无关紧要的碎片?苏薇那完美面具下竭力隐藏的、如同冰面下暗涌的某种东西,让这三个字显得格外可疑。三倍的报酬像诱人的蜜糖,而职业的本能在低语着警告。

风险,总是与收益并存。我握紧了晶片。

三天后,深夜。沈氏庄园深处一间绝对隔音的冥想静室。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据说能稳定精神波动的雪松与白檀混合熏香。沈哲本人并未出现,按照流程,他只需在庄园另一端的接入舱内进入深度镇静状态即可。苏薇也不见踪影。只有我,和眼前这台连接着沈哲脑机接口的顶级潜意识潜入设备。冰冷的金属和闪烁的指示灯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肃穆。

我躺进接入椅,将神经感应贴片仔细地贴附在太阳穴和颈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一丝因苏薇态度而起的莫名不安。指尖在控制面板上轻点,激活了那枚蓝色晶片。

“记忆清洁协议启动。目标锚点锁定…开始潜入。”

熟悉的冰冷粘稠感再次包裹而来,但这一次,背景不再是混沌的噪音,而是一片过度洁净、近乎无菌的纯白空间。脚下是光滑如镜、倒映着虚无的白色地面,头顶是无限延伸的白色穹顶。这里就是沈哲最近删除的记忆片段所存储的“回收站”区域。空气中飘荡着极淡的、被稀释了无数倍的消毒水气味,完美契合苏薇转述的“无关紧要的琐碎片段”的描述。

引导光流自我指尖延伸出去,如同一条发光的探测索,在这片纯白中谨慎地扫描。很快,光流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粘连”感,仿佛蛛网般若有若无的牵引力。顺着这丝感应,我的意识被引向这片纯白空间的深处。

前方,纯白中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污点”。它悬浮着,像一粒微尘,又像一滴凝固的、即将蒸发的暗色水珠。这就是需要清理的目标碎片?如此微小、如此不起眼,与这片广阔的纯白相比,简直微不足道。苏薇紧张的就是这个?一丝荒谬感掠过心头。

我驱动意识,向那粒微小的“污点”靠近。指尖的引导光流小心翼翼地探出,准备如同处理之前那些记忆残渣一样,将其温和包裹、分解、湮灭。

就在光流即将触及那粒“污点”的瞬间——

轰!

没有声音,却有一股狂暴的、撕裂灵魂般的冲击力猛地从那粒“污点”中爆发出来!纯白的空间像脆弱的玻璃一样在我眼前炸开无数裂痕!脚下的镜面地板骤然消失,失重感猛地攫住了我!消毒水的气味被浓得化不开的、令人作呕的铁锈味瞬间淹没!

天旋地转!

下坠感戛然而止。我重重地“落”在了一个地方。不是物理的撞击,而是意识感知的强行着陆。

触感是冰凉、光滑的。是瓷砖。冰冷的气息贴着我的意识体。视野从剧烈的眩晕中艰难聚焦。

眼前是一条走廊。非常眼熟。深色胡桃木的护墙板,厚重华丽的波斯风格地毯铺陈在脚下,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悬挂着一幅笔触细腻、色彩沉郁的古典油画。空气里残留着昂贵的雪茄和皮革混合的气息。这是沈氏庄园的主走廊!我瞬间认了出来。

然而,这熟悉的奢华场景,此刻却浸泡在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和粘稠的寒意中。光线不知从何而来,昏暗得如同暴风雨前压抑的黄昏。每一幅油画上人物的眼睛,似乎都在阴影里幽幽地转动,无声地凝视着我。

我的心脏在意识深处狂跳。不对劲!这绝不是“无关紧要的碎片”!这是被精心删除、甚至可能被某种力量禁锢的深层记忆场景!

引导光流在我手中不安地跃动,如同警惕的蛇信。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职业的本能压过了最初的震惊。既然来了,目标就在前方。我沿着这条死寂的、仿佛没有尽头的庄园走廊,向前“走”去。意识体的移动无声无息,只有脚下地毯那过于真实的、吸收了一切声音的柔软触感。

走廊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房门,深色的木门在昏暗中像一块块沉默的墓碑。不知道走了多久,也许只是意识感知的一瞬,前方走廊的拐角处,隐约透出一点不一样的光。

微弱,摇曳,带着一种不祥的暖黄色。

我放慢速度,将意识感知提升到极限,无声地靠近那个拐角。浓烈的血腥味毫无征兆地冲入我的感知,浓得几乎实质化,盖过了雪茄和皮革的味道。我的意识体一阵剧烈波动。

我贴着冰冷的胡桃木护墙板,缓缓探出“视线”。

拐角后,是庄园西翼的起居室。沉重的丝绒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外界。唯一的光源,是壁炉里燃烧着的火焰。火光跳跃着,将巨大的房间切割成明暗交织的碎片,在那些昂贵的古董家具和波斯地毯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

壁炉前的地毯上,倒着一个身影。

一个女人。穿着一条华美的、丝质的睡裙,在炉火的映照下流淌着珍珠般的光泽。她面朝下趴着,长长的、深棕色的卷发凌乱地铺散在深色的地毯上,如同凝固的海藻。睡裙的后心位置,浸开了一大片还在缓慢扩散的、深得发黑的血迹,那刺目的暗红在柔和的珍珠色丝绸上狰狞地绽放。血液顺着地毯昂贵的绒毛纹理,蜿蜒地流向壁炉的方向,在火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

是她!苏薇!

我的意识瞬间冻结。尽管只是记忆的投影,但那死亡的气息如此真实、如此冰冷!

就在这死寂的画面中,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影,缓缓地从壁炉旁阴影最深的角落踱步出来。他背对着我的方向,走向地毯上的女人。步伐沉稳,甚至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从容。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色家居服,手里握着一件东西。

那东西反射着壁炉跳动的火光——一把窄长、尖锐的冰锥。锥尖上,一滴浓稠得发黑的血珠,正颤巍巍地、极其缓慢地凝聚,然后“啪嗒”一声,滴落在厚厚的地毯上,瞬间被吸收,只留下一个更深的暗斑。

男人在女人身边停下。他微微侧过头,火光勾勒出他极其清晰、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条。是沈哲!那张经常出现在财经新闻里的脸,此刻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如同结冰的湖面。他垂着眼,看着脚下那具还在微微抽搐的躯体,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一丝波动。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骨髓发寒的空洞和…专注?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残酷的艺术品。

他缓缓地蹲下身,动作没有丝毫急躁。左手伸出,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力道,轻轻拂开女人后颈处散乱的长发,露出了下面白皙脆弱的肌肤。然后,他右手握着的、滴着血的冰锥,平稳而精准地举起,对准了那个毫无防备的致命位置——后颈与头颅的连接处。

冰冷的锥尖,抵住了柔软的皮肤。

我的意识剧烈震荡,引导光流在手中失控般爆出一团刺目的白光!不!这不可能!是陷阱?还是他删除的疯狂幻想?

就在冰锥即将刺入的千钧一发之际!

眼前的画面骤然碎裂!如同被重锤击中的镜面!起居室、壁炉、地毯、沈哲、苏薇的尸体……所有的一切都炸裂成无数飞溅的彩色碎片!

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排斥力,带着毁灭性的意志,狠狠撞在我的意识体上!仿佛整个记忆空间本身对我这个入侵者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呃——!”现实中我的身体在接入椅上猛地弓起,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哼。神经感应贴片下的皮肤传来针扎般的剧痛,太阳穴突突狂跳。视野里全是混乱的色块和尖锐的噪音!是记忆防火墙!而且是等级高到离谱、充满攻击性的那种!它被触发了!沈哲的记忆碎片在主动攻击我!

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撕裂般的头痛,我集中全部意志力,引导光流在身前瞬间交织成一面闪耀的护盾。碎片洪流和狂暴的排斥力狠狠撞击在护盾上,发出无声的轰鸣!意识护盾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崩溃。

必须撤退!硬抗下去,我的意识会被这狂暴的反击彻底撕碎!

“强制退出程序!启动!最高优先级!”我用尽精神力嘶吼,命令直接传入设备核心。

退出程序艰难地响应,那股包裹全身的冰冷粘稠感再次出现,但与之前不同,这一次它带着灼烧般的剧痛和巨大的拉扯力,仿佛要将我的意识从某个血肉模糊的伤口上强行撕下来!现实世界的景象——静室冰冷的金属顶棚——如同信号不良的全息影像,在剧烈的闪烁和扭曲中艰难地浮现。

就在我的意识体即将被强行拉出这片狂暴记忆空间的最后一瞬,借着护盾最后一丝微弱的光芒,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飞溅的记忆碎片洪流中,一闪而过的另外几幅画面残影:

——一间铺满白色大理石、雾气氤氲的浴室。模糊的身影倒在湿滑的地面,水被染成淡红。一只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无力地搭在浴缸边缘。

——一个堆满精密仪器、闪烁着幽蓝指示灯的实验室角落。穿着白大褂的身影软倒在地,头部附近的地面有一小滩深色液体。

——一张巨大柔软的床上,丝绸被褥凌乱。一个人形的轮廓深陷其中,胸口位置插着一抹冰冷的金属反光……

每一幅残影的中心,都倒着一个穿着不同衣服、却有着相同深棕色长卷发的身影!苏薇!不同的场景,不同的方式,但结局只有一个!

七个!至少有七个不同的死亡场景碎片!

巨大的惊骇和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我!这不是一次谋杀的记忆!这是重复的、系统的杀戮!沈哲删除的不是什么琐碎片段,而是他不断杀死妻子的恐怖循环!

“噗——!”

现实世界。剧烈的痛楚从灵魂深处炸开,再也无法抑制。一口温热的液体猛地从我口中喷出,溅在冰冷的潜入设备外壳上,留下刺目的猩红斑点。眼前彻底一黑,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沉入无边的黑暗。最后的感觉,是神经感应贴片灼烧般的剧痛,以及自己身体从接入椅上无力滑落的失重感。

……

痛。

无处不在的痛。像无数烧红的钢针深深扎进每一根神经末梢,然后在里面疯狂搅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闷痛。喉咙里弥漫着浓郁的铁锈腥甜味。

我挣扎着,对抗着那要将我拖回混沌深渊的沉重疲惫,艰难地撑开眼皮。

视野模糊,光线昏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柔和的米白色天花板,不是我的办公室,也不是沈家静室那种冰冷的金属顶。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淡淡的、带着安抚意味的薰衣草香氛混合的味道。

医院?还是……沈家的某个房间?

我费力地转动沉重的眼珠,视线艰难地聚焦。

一个人影就坐在离床不远的地方。背对着我,望着窗外。窗外是沉沉的暮色,城市遥远的灯火像散落的星辰。那人穿着剪裁精良的深色套装,肩膀的线条宽阔而挺拔。深棕色的长发,精心打理过,柔顺地披在肩后。

苏薇。

她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这个背影……似乎有哪里不太对。一种说不出的僵硬感,或者说,一种与“苏薇”这个形象微妙不符的力量感。

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动静,那个背影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转了过来。

动作并不快,甚至带着一种奇特的凝滞感。当那张脸完全转向我时,病房里昏黄的光线清晰地勾勒出了她的五官。

是苏薇的脸。一模一样。瓷白的肌肤,精致的鼻梁,形状优美的嘴唇。但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里的东西,让我的血液几乎瞬间凝固!

那不是苏薇的眼神!苏薇的眼神是空洞的、冰冷的、带着精心维持的脆弱感。而此刻这双眼睛,深邃、锐利、疲惫,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沉淀着难以想象的重量和……一种近乎疯狂的绝对理性。一种我曾在某个记忆碎片里见过的眼神!

“你醒了。”声音响起。

低沉,平缓,带着一种惯于发号施令的磁性。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清晰无误地从“苏薇”的口中发出!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惧感扼住了我的呼吸。我试图撑起身体,但剧痛让我重重摔回枕头上。

“苏薇”——或者说,占据着苏薇身体的存在——看着我徒劳的挣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我的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审视,有疲惫,有深不见底的孤寂,还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冷酷。

“看来你看到了。”那个低沉磁性的男声再次响起,平静地陈述着,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冻结的湖面,“那些‘无关紧要的片段’。”

我死死地盯着“她”,或者说“他”,巨大的惊骇让我一时失语。

“苏薇”微微侧过头,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那个低沉的声音再次流淌出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非男非女的混响质感,如同两个灵魂在共用一条声带:

“五年前。城际高速。一场该死的车祸。对方全责。苏薇……她坐在副驾驶。”声音停顿了一下,极其细微的颤抖几乎难以察觉,“她伤得很重。非常重。现代医学……回天乏术。她的身体在维生系统里,只是一个……会呼吸的空壳。脑活动……几乎沉寂。”

“苏薇”抬起手,动作带着一种属于男性的力量感,却又奇异地保持着女性的柔韧。那只手缓缓抚上自己(苏薇)的胸口心脏位置。

“而我,沈哲,”那个男声清晰地吐出自己的名字,带着一种冰冷的重量,“就坐在她旁边。肋骨断了三根,脾脏破裂……但我的大脑,完好无损。我看着仪器上她的生命线一点点拉平……听着那该死的、单调的提示音……”

那只抚在胸口的手猛地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昂贵的衣料被攥出深深的褶皱。声音里的平静第一次被打破,浸透了某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和疯狂:

“我不能接受!你明白吗?我不能让她就这样消失!她是我的光……是我活着的意义!”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刺耳的尖锐,“当时的‘意识融合’技术还只是个实验室里危险的雏形!但那是唯一的稻草!唯一的办法!”

“苏薇”猛地转过身,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死死攫住我!不再是苏薇空洞的美眸,而是沈哲那双我曾在记忆碎片里见过的、平静下藏着深渊的眼睛!

“我把我们……强行融合了!”那个混合着男女声线、如同恶魔低语的声音撞击着我的耳膜,“用最粗暴的方式!像把两块碎掉的镜子强行粘在一起!我的意识,她的意识残片……塞进了这具……这具当时唯一还能维持生理活性的身体里!她的身体!”

他(沈哲)猛地张开双臂,动作带着一种狂乱的展示意味,指向这具属于苏薇的躯体。

“成功了……也失败了。”声音骤然跌落,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疯狂退去,只剩下无边的空洞和麻木,“她的意识……太破碎了。像摔得粉碎的琉璃。无法整合,无法主导,甚至无法稳定存在!它们像病毒……像幽灵……在这具身体里,在我的意识周围……不断地滋生、浮现、尖叫……干扰我的一切!”

他缓缓放下手臂,一步一步走回床边,每一步都像踩在无形的荆棘上。他俯下身,那张属于苏薇的、美丽却毫无生气的脸逼近我,那双属于沈哲的、燃烧着痛苦余烬的眼睛,几乎要烙进我的灵魂深处。

“那些你看到的‘她’……”沈哲的声音如同地狱吹来的寒风,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那些被我‘杀死’的苏薇……是每一次失控滋长出来的、占据主导的‘她’的意识碎片!是那些尖叫着要‘回来’、要‘完整’、要‘取代我’的幽灵!”

他的手指,冰冷而有力,猛地扣住了我的手腕!力量大得惊人,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剧痛让我倒抽一口冷气。

“我必须‘清理’掉它们!”沈哲的声音嘶哑,如同困兽的咆哮,“用删除记忆的方式,强行压制、剥离、‘杀死’那些失控的碎片!否则,我们两个都会被这具身体里永不停歇的战争彻底逼疯、撕裂、同归于尽!”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血丝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祈求,又或者是命令,“那些删除的记忆……它们不是垃圾!它们是战场!是坟场!是……我们活下去必须支付的代价!”

他猛地松开我的手腕,直起身,胸膛剧烈起伏。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他站在床边,背对着窗户,暮色在他身后勾勒出一个孤绝而扭曲的剪影。属于苏薇的身体,此刻却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属于沈哲的绝望和疯狂。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这一次,那眼神里所有的激烈情绪都沉淀了下去,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

他抬起手,指向床头柜。

柜子上,静静地躺着一样东西。

那是我赖以谋生、连接他人潜意识的神经潜入设备。冰冷的金属外壳在昏暗中反射着微弱的光。

沈哲看着我,用苏薇的嘴唇,发出那个低沉而清晰的男声,一字一句,如同最后的审判,也如同最绝望的求救:

“现在……”

“你看到了一切。”

“那么,林默先生……”

“你要帮我杀死我吗?”

空气凝固了。消毒水和薰衣草的香气似乎都被冻结。窗外城市的灯火无声流淌,像一条遥远星河。我躺在病床上,全身的剧痛在沈哲(苏薇?)那穿透灵魂的诘问下,仿佛都变成了微不足道的背景噪音。

杀死“她”?杀死那个不断复活、不断滋扰的亡妻意识碎片?还是杀死“他”?杀死这个为了留住爱人而将自己也拖入永恒地狱的疯狂丈夫?抑或是……杀死这个由两个破碎灵魂在痛苦中强行粘合而成的、名为“沈哲\/苏薇”的扭曲存在本身?

我的目光死死锁在床头柜上。那台神经潜入设备静静地躺在那里,冰冷的金属线条在昏暗中闪烁着幽微的光泽。它像一把钥匙,能打开眼前这具躯体里最血腥混乱的战场。它更像一把屠刀。

沈哲(苏薇?)就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属于苏薇的身体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姿态,仿佛内在的两个灵魂正进行着无声的撕扯与角力,让这具完美的躯壳微微颤抖着,像一张绷紧到极限的弓。那双眼睛深处,沈哲的绝望和疯狂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岩浆,在薄冰般的平静下汹涌翻滚。

我的喉咙干涩发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撕裂的闷痛。指尖神经痛抑制剂的残留效力在消退,被记忆防火墙反噬的剧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冲击着我的意识壁垒。那些闪回的画面——冰冷的冰锥、浴缸里漫开的淡红、实验室角落深色的液体、丝绸床单上胸口刺目的反光——七个苏薇,七种死法,此刻无比清晰地烙印在脑海里,带着死亡特有的冰冷腥气。

帮他?意味着再次潜入。潜入这个比任何战场都凶险万倍的意识深渊。那些被我看到的“杀戮”,那些被强行删除的记忆碎片,它们本身就是最危险的陷阱和守卫。沈哲的意识为了维持这畸形的共生,为了保护自己(或者保护苏薇?),必然会筑起更疯狂、更具攻击性的防火墙。下一次,我的意识还能像这次一样侥幸逃出来吗?

不帮他?三倍的报酬如同海市蜃楼般消散,更关键的是,我看到了真相。一个足以让沈氏帝国崩塌、让整个新港市上层圈子震动的、扭曲黑暗的真相。沈哲,或者说占据着苏薇身体的这个存在,会允许一个知晓如此秘密的“清洁工”安然离开吗?苏薇那空洞表象下隐藏的、不惜高价也要清除“无关紧要片段”的决绝,此刻回想起来,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威胁。

冷汗顺着我的额角滑落,浸入鬓角。

沈哲(苏薇?)似乎等得有些不耐,或者是他体内那属于沈哲的焦躁占据了上风。他向前逼近一步,属于苏薇的精致面庞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但那双属于沈哲的眼睛,锐利得如同淬毒的刀锋,死死钉在我脸上。

“说话!”那个低沉磁性的男声带着压抑的嘶哑和不容置疑的命令,“你看到了!你知道了!你没有选择!”

他的声音像一记重锤,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没有选择?真的吗?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灼痛的肺叶,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撕心裂肺,眼前阵阵发黑。身体因剧痛和虚弱而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这个本能的反应,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

等等……选择?

一个被忽略的细节,如同沉船碎片般浮上脑海:记忆碎片里,那些被“杀死”的苏薇。不同的场景,不同的衣着,不同的凶器……但有一点,诡异地一致!每一次,那致命的伤口位置!

冰锥刺入后颈与头颅的连接处(起居室)……浴室里头部附近地面的深色液体(撞击?)……实验室白大褂身影头部附近的深色液体(同样头部)……床上胸口位置的金属反光……

不对!有矛盾!

第七个场景!那张巨大柔软的床上,丝绸被褥间……胸口位置的金属反光!那是心脏的位置!可苏薇……她应该……

我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猛地投向床边沈哲(苏薇?)的身体!死死地盯住他(她)的胸口!心脏的位置!

仿佛感应到我目光的灼烧,沈哲(苏薇?)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她)下意识地、用那只属于男性的有力手掌,猛地捂住了左胸心脏的位置!动作快得近乎痉挛!

“不……”一个极其微弱、细若游丝的女声,如同风中残烛的叹息,毫无征兆地从“苏薇”的喉咙里挤了出来!这声音如此微弱,却带着一种纯粹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这女声出现的刹那,沈哲(苏薇?)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灵魂层面剧烈撕扯的痛苦!属于沈哲的、充满掌控欲的男性眼神被一种极度的惊惶和愤怒取代!他(她)捂住胸口的手更加用力,指节青筋暴起,仿佛要将什么东西强行按回去!

“闭嘴!”那个暴怒的、属于沈哲的男声咆哮而出,如同惊雷炸响在病房,盖过了那微弱的女性呜咽。他(她)猛地转向我,眼神里的疯狂和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但就在这失控的瞬间,真相如同冰冷的毒蛇,钻入了我的心脏。

心脏!

那些记忆碎片里致命的伤口,绝大多数都集中在头部!只有最后一次,在床上,是胸口!而苏薇……真正的苏薇,她……

“她的心脏……”我嘶哑着开口,声音破碎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苏薇的心脏……在右边。”

这是我在调查沈哲背景时,偶然从一份多年前的慈善医疗报告上看到的。一份关于罕见先天性内脏异位的报道,其中提到沈哲的妻子苏薇是右位心。当时只是一条无关紧要的信息,此刻却成了照亮黑暗深渊的唯一火把!

沈哲(苏薇?)的动作,他(她)所有的狂怒和咆哮,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彻底僵住了!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捂住左胸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时间仿佛凝固。

那张属于苏薇的脸上,表情如同破碎的万花筒,在极短的时间内疯狂变幻:震惊、难以置信、被戳穿后的极度恐惧、深切的绝望……最后,所有的情绪如同退潮般消失,只剩下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彻底的空白。

然后,一个极其缓慢、极其诡异的微笑,如同初春湖面裂开的薄冰,在那张美丽的脸上缓缓绽开。不再是沈哲的疯狂,也不再是苏薇的脆弱。那是一种……混合了无尽悲伤、疯狂、以及某种诡异解脱的扭曲表情。

接着,一个声音响起。

不再是单一的沈哲的男声,也不再是刚才那微弱的苏薇女声。而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声线,如同两股麻绳被强行绞在一起,用一种完全同步的、毫无顿挫的诡异节奏,异口同声地、清晰地问道:

“那么……”

“你选择杀死谁?”

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回荡,带着非人的寒意。两个灵魂,在这具躯体的牢笼中,第一次发出了完全同步的质问,仿佛他们终于在绝望的尽头达成了某种扭曲的共识——无论结果如何,都需要一个终结。

我的目光,从那张扭曲微笑的脸,缓缓移向床头柜。

冰冷的神经潜入设备,静静地躺在那里。幽暗的指示灯,如同魔鬼无声眨动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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