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那件事 第125章 晋（9－1）石佛菊花之静谧心灵

商队沉重的车轮碾过崎岖的山路，在深秋的薄暮中发出单调而悠长的吱呀声。空气中弥漫着杨溪红橘特有的、带着一丝辛辣的甘甜气息，这来之不易的收获被小心地安置在特制的灵木箱中，随着车队的行进轻轻晃动。然而，众人的心思已不在身后的果实上，前方云雾缭绕的群山深处，潜藏着下一个目标——传说中能涤荡神魂、滋养精神本源的石佛菊花。

山路愈发陡峭，两侧的古木虬枝盘结，浓得化不开的湿冷雾气如同有生命的实体，缠绕着行人的衣袂和呼吸。不知走了多久，就在天色将暗未暗之际，领路的向导低呼一声：“到了！”

拨开几乎垂到地面的厚重藤蔓，一座依山而建的古刹豁然呈现眼前。这并非金碧辉煌的庙宇，而是由整块整块饱经风霜的苍灰色巨石垒砌而成，与身后的山崖浑然一体，仿佛亘古之前便已生长于此。石佛寺。寺门是一道巨大的、布满岁月蚀痕的石拱，门楣上镌刻着三个古拙沉郁的大字，字缝里顽强地钻出几缕青苔，更添几分幽寂与沧桑。浓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云雾在寺门周围缓缓流动、聚散，如同守护圣地的无形屏障，将人世的喧嚣隔绝在外。空气中，只有若有若无的梵唱低吟，与山风掠过石隙的呜咽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近乎凝固的静谧。

“好重的禅意……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威压。”剑指夕阳低声说道，手不自觉地按上了腰间的剑柄，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这寺庙给他的感觉，并非香火鼎盛的祥和，而是一种沉淀了无数岁月的、带着石质冰冷的庄严。

姚琳深吸一口气，那清冷的、带着泥土与苔藓芬芳的空气涌入肺腑，奇异地抚平了旅途的疲惫。她敏锐的精神力触角延伸出去，感受到一种无处不在的、温和却坚韧的宁静力量，如同深海般包容万物，却又蕴含着不容亵渎的意志。“小心些，”她对剑指夕阳，也是对身后的商队护卫们轻声道，“这里的气息……很特别。”

踏入寺门，光线骤然暗了下来。寺内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要深邃广阔。巨大的石柱支撑着同样由巨石构成的穹顶，岁月在每一寸石面上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记。几盏长明不熄的琉璃灯盏散发着微弱而恒定的幽光，勉强照亮了空旷的大殿。殿内中央，一尊巨大的石佛跌迦而坐。佛像面容慈悲而沉静，双目微阖，俯瞰着渺小的众生。然而，那石质的肌肤纹理，在昏暗中仿佛蕴藏着流动的光泽，透出一种非金非玉的奇异质感。十数名身着灰色袈裟的僧人，如同石雕般静坐在蒲团之上，低沉的诵经声如同实质的涟漪，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每一个音节都似乎敲打在来访者的心弦上，让人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

姚琳和剑指夕阳放轻脚步，走到一位看起来是主事的老僧面前，恭敬行礼。老僧缓缓睁开眼，他的眼眸异常清澈，仿佛洞悉一切，却又空明无物，目光落在姚琳身上时，似乎微微停顿了一瞬。

“远方来的施主，”老僧的声音平和舒缓，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直接响在人的意识深处，“石佛寺清修之地，少有俗客。所为何来？”

姚琳拿出信物，坦诚相告：“大师，晚辈姚琳，与同伴剑指夕阳，为求取贵寺圣物石佛菊花而来。此花关乎救治一位对我等极为重要之人，恳请大师慈悲成全。”她将需要石佛菊花净化精神、调和杨溪红橘药性的缘由清晰道出。

老僧静静听完，脸上无悲无喜，只有那双眼眸深处，仿佛有星河流转。他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石佛菊花，乃本寺精神所系，汲取石佛禅意与天地灵气而生，非俗物可比。其性至洁至静，非有缘人、非心志坚毅者不可得。”他目光扫过姚琳和剑指夕阳，“寺规所限，圣物不可轻予。然佛祖慈悲，亦留一线机缘。若二位施主能通过本寺‘禅心棋局’之考验，证明心性与佛缘，石佛菊花自当奉上。”

考验！姚琳和剑指夕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他们早已预料到不会如此轻易。“晚辈愿接受考验，请大师指点。”姚琳再次躬身。

老僧微微颔首，起身引领。穿过幽暗的回廊，两侧石壁上模糊的古老壁画在微弱光线下若隐若现，描绘着飞天、罗汉、以及一些难以名状的、充满玄奥意境的图案。最终，他们来到一间异常朴素的禅房。房内别无他物，唯有一张巨大的、非金非玉的古老石台，石台之上，刻着一张纵横十九道的棋盘。棋盘线条并非墨线，而是闪烁着微弱的银色流光，如同将一片微缩的星空封印其中。棋盘两侧，摆放着两盒棋子。棋子温润如玉，一黑一白，黑的深邃如渊，仿佛能吸收光线；白的皎洁无瑕，散发着柔和的月华般清辉。更奇特的是，每一枚棋子表面，都隐隐有极其细微、不断变化的符文流转。

“此乃‘禅意棋阵’。”老僧的声音在寂静的禅房中显得格外清晰，“非争胜负，乃观心性。落子之间，心神交汇，棋局映照本心。执念、浮躁、犹豫、乃至心底最细微的波澜，皆在棋路中无所遁形。二位施主需心神合一，共同执黑白二子，与老衲对弈一局。若能在这棋阵之中，守住本心一念，令棋盘星光不灭，便算通过。”

共同执棋！心神合一！这考验远比想象中艰难。姚琳和剑指夕阳都不是弈道高手，此刻更觉压力如山。他们走到石台两侧，分别面对黑盒与白盒。当手指触碰到那温凉的棋子时，一股奇异的感觉瞬间传来——仿佛棋子是活的，在轻微地搏动，与他们的精神力产生着微妙的共鸣。

“请。”老僧在对面蒲团上安然坐下，拈起一枚白子，轻轻落在天元之位。没有清脆的落子声，只有一道柔和的白色光晕在落点处荡开，棋盘上的银色星线仿佛被激活了一部分，微微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