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那件事 第55章 汉（3－1）六艺叩心门

金堂山顶的智慧箴言，如同烙印深深刻入神魂。夕阳余晖下，剑指夕阳与母亲姚琳的身影，毅然决然地踏上了追寻“六艺”至高境界的漫漫长路。冥冥中的预感愈发清晰：唯有将“礼、乐、射、御、书、数”六艺精髓彻底融会贯通，方能真正触及那缥缈的时空奥秘，解开缠绕在剑指夕阳命运深处的死结。前路茫茫，唯有以心为引，以艺为舟。

一、慈云墨境：书道炼心湖

姚琳他们的第一站，是隐于苍茫云海深处的慈云寺。此地终年云雾缭绕，非烟非霭，似九天遗落的素纱，将千年古刹轻柔包裹，隔绝尘嚣。

二人踏入斑驳的山门，仿佛踏入另一个时空。虬结盘错的古木枝桠遮蔽天光，投下幽深静谧的斑驳光影；悠远沉浑的钟声穿透薄雾而来，一声声，洗涤着凡尘的浮躁；空气中浸润着清冽悠长的檀香，丝丝缕缕，沁入肺腑，连每一次呼吸都沾染了空灵的禅意。在这方外净土深处，禅房枯坐着一位须眉皆白的老僧——玄明大师。他气息渊深似海，一身修为不可测，更以一手超凡入圣的书法震慑世人。传说，他笔下的墨痕，非是凡俗文字，而是天地至理的具象，山川河岳的气韵凝聚。观其字，心神俱震，恍若直面大道一角，窥见宇宙洪荒。

一个暮霭沉沉的黄昏，少年剑指夕阳的身影，如同投入古潭的石子，悄然打破了寺院的千年岑寂。他眉宇间英气勃发，身姿挺拔如初生青竹，然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却翻涌着对未知的迷茫与近乎偏执的探寻。玄明大师偶然抬眸，浑浊的老眼掠过少年脸庞，心头竟莫名一颤！那少年眼中闪烁的光芒，那份灼灼燃烧的对未知的渴望，何其熟悉！分明是数十年前，那个同样痴迷于黑白世界、渴望以笔墨叩问天地的自己。刹那间，早已枯寂的心湖泛起涟漪，尘封已久的收徒之念破茧而出。玄明大师未等姚琳说话，便破例开启紧闭的山门，主要要将剑指夕阳纳为关门弟子，誓言倾尽毕生心血，传授这书道无上心法。

剑指夕阳赶忙在慈云寺的洗墨池边，行了拜师之礼，姚琳在一旁，也欣慰地笑了。毕竟，这云顶秘境的魅力无穷。

初执狼毫，面对浩瀚如烟海的碑帖典籍，剑指夕阳的心绪如沸水般翻腾不休。激动于得遇名师指点迷津，却又被无形的、名为“期望”的重压攫住咽喉。每日，当第一缕熹微晨光刚刚刺破厚重云层，将冰凉湿润的青石板染上淡金，剑指夕阳便已立于古朴的书案之前。凝神，蘸墨，悬腕，落笔。

起初，那饱蘸墨汁的笔锋仿佛拥有桀骜不驯的意志，在素白宣纸上肆意游走、晕染，勾勒出的字迹歪斜如醉汉蹒跚，稚拙如幼童涂鸦。笔锋失控的挫败感，一次次如同冰冷的毒蚁，啃噬着剑指夕阳刚刚建立的微薄信心。“难道……我当真与此道无缘？”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唯有烛火摇曳。剑指夕阳望着满纸狼藉，指尖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苦涩的滋味在舌尖弥漫开来，直抵心田。

然而，骨子里那份源自血脉的倔强，以及对解开身世之谜的炽热渴望，如同不灭的星火，终究压倒了颓丧的潮水。剑指夕阳深深吸气，将脑中纷杂的念头强行摒除，将自己彻底沉入那浓郁得化不开的墨香之中。笔耕不辍，心无旁骛，常常废寝忘食，直至清冷的月华洒满庭院，在纸面上镀上一层银辉。

玄明大师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疼弟子磨破的手指和眼底的疲惫之余，那磐石般的坚韧更令他老怀甚慰。书道一途，讲究水磨功夫，非朝夕可成，乃心性之熬炼。一日，大师悄然行至徒儿身后，看着少年因疲惫而微微佝偻却依旧不肯放松的脊背，沉声如古钟鸣响：“徒儿，可曾听闻古训？‘写尽八缸水，砚染涝池墨，博取百家长，始得龙凤飞’。”这十六字箴言，如同九天惊雷，又似醍醐灌顶，重重敲在剑指夕阳的心坎之上！

剑指夕阳豁然抬头，眼中迷茫的雾霭瞬间被一道清光刺穿！原来，这不仅仅是腕力指法的较量，更是心湖的沉淀，意志的磨砺！一笔一划，一撇一捺，皆是通往大道的修行阶梯！从此，这十六个字化作滚烫的烙印，深深刻入他的神魂识海，成为支撑剑指夕阳穿越书道迷障、永不熄灭的指路明灯。

寒来暑往，春华秋实。在玄明大师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的悉心点拨下，剑指夕阳的笔锋悄然蜕变，如同经历寒冬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昔日的稚拙与浮躁逐渐褪去，代之以一种沉雄内敛与灵动飘逸交织的独特风骨。笔落处，墨痕凝练，似有千钧山岳之重，力透纸背；提锋时，线条流转，又若流云清风之逸，缥缈无踪。更令他惊喜莫名的是，在日复一日、心手合一的书写中，他触摸到了“静”的真谛。当心神完全沉浸于笔尖与纸面那细微而玄妙的摩擦韵律之中，外界的喧嚣仿佛被无形的屏障彻底隔绝。万籁俱寂，唯有墨香萦绕鼻端，心湖澄澈如明镜止水。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安宁与沛然力量，如同汩汩清泉，自心底油然而生，滋养着干涸的心田。这份“静”，成了他此后面对一切惊涛骇浪的定海神针。

二、圆觉画心：丹青映魂影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带着一身洗练的墨香与内心沉淀的澄澈，剑指夕阳与姚琳辞别慈云古刹，穿越层峦叠嶂，抵达了被繁花秘谷温柔环抱的圆觉庵。此地与慈云寺的雄壮有别，宛如被遗忘的人间仙境。鸟鸣啁啾，清脆悦耳，彩蝶翩跹于姹紫嫣红之间，奇花异草织就绚丽锦毯，铺展至视野尽头。空气中浮动着甜而不腻、沁人心脾的芬芳，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啜饮琼浆玉液，灵魂都被这浓郁的生机洗涤得轻盈通透。

庵中住持慧心师太，一身素净缁衣纤尘不染，面容温婉宁静如月光下的静湖，然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似古井幽潭，仿佛能映照出人心最细微的涟漪。她以画技通神闻名于世，素手调丹青，尺幅之间便能勾勒出人间百态、宇宙玄机。尤其是蜀葵，那真是活灵活现，令人叹为观止。观师太之画，心神摇曳，或悲或喜，情难自禁，恍若坠入画中世界。

甫一踏入清幽的庵堂，那股洗涤心灵的、近乎实质的宁静祥和便如暖流般包裹了姚琳母子二人。当慧心师太得知剑指夕阳虽于画道一窍不通，却怀揣着对天地万物之美近乎虔诚的赤诚向往时，她清雅如莲的面庞浮现出春风般和煦的笑意，欣然应允收他为徒，引他步入这方由斑斓色彩与玄妙线条构筑的、足以映照灵魂的神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