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那件事 第26章 秦（7－1）星尘蚀骨之剑指夕阳的遗忘之契

比武招亲擂台上，枯槁老人剑指夕阳以诡异暗银纹路逆转战局，强娶姚琳。

新婚夜血溅婚房，他竟将利剑刺入自己胸膛。

濒死之际，姚琳被喷涌的鲜血触发记忆：漫天星火中，银甲青年李暮云将她护在身下。

“原来是你？”她颤抖着抚摸老人沟壑纵横的脸，“云顶石城的叛变…是因为那条龙？”

沱江的夜，是墨汁凝固的深井，吞噬了所有声响，连惯于在暗夜啼鸣的枭鸟都噤若寒蝉。惨淡的月光吝啬地泼洒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晕开一片片模糊的苍白。两侧屋舍的轮廓被拉长、扭曲，投下活物般的巨大阴影，在狭窄的巷弄里蛰伏，伺机择人而噬。空气里弥漫着水汽与陈年木料腐朽的气息，冰冷粘稠，丝丝缕缕渗入骨髓，带来被遗忘在时空夹缝中的窒息感。

姚琳独自伫立在姚府那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前，指尖无意识地、一遍遍摩挲着门环上冰凉的铜兽首。铜环斑驳，岁月的蚀痕深刻而粗粝，硌着她细嫩的皮肤，每一次触碰都像在读取一段尘封的、带着铁锈腥气的冰冷往事。

白天那自称“剑指夕阳”的老者，他那双浑浊眼眸中射出的、仿佛能剥开皮囊直视灵魂的锐利目光，以及那猝不及防的触碰带来的、如同微弱电流窜过指尖的诡异酥麻感，此刻仍在姚琳的心湖里剧烈翻搅。那感觉……诡异得似曾相识。一个清晰的念头冰冷而沉重：自那一刻起，她命运的丝线，已被一只无形而冰冷的手悄然拨动。

“小姐，更深露重，寒气侵骨，还是早些歇息吧。”贴身丫鬟小翠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一丝被刻意压低的忧虑。她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微弱的光晕在浓稠如墨的夜色中艰难地撑开一小圈昏黄，仿佛随时会被四周汹涌的黑暗吞噬。

姚琳无声地吁出一口白气。她没有回头，目光投向那条仿佛通向幽冥的长街。一种强烈而冰冷的被窥视感，如同湿滑的毒蛇，倏然缠上她的脊背。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眼睛，正贪婪地、不带任何情感地凝视着她。姚琳猛地打了个寒噤，决然转身，将自己投入府门那巨大阴影之中。

就在那两扇沉重的朱漆大门发出沉闷而悠长的“吱呀”声缓缓闭合的刹那，一道比夜色本身更加凝练的阴影，如同附骨之疽，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门扉投下的巨大暗影之中。剑指夕阳并未离去。那双在绝对黑暗中燃烧着不屈意志的眼眸，死死锁定了姚琳身影消失的方向。少女转身时裙角带起的那一缕微弱气流，仿佛都携带着她独有的清冷气息，更加疯狂地灼烧着他胸腔中那近乎偏执的决意。

姚琳即将比武招亲——这是他唯一能光明正大接近她的契机！

几日时光倏忽而过。沉静的金渊戍，骤然被一股喧嚣沸腾的洪流彻底点燃。姚家大小姐的比武招亲，如同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演变成一场席卷四方的盛事。

金渊戍中心广场上，擂台高筑。碗口粗的杉木柱子被刺目的朱红绸缎层层缠绕，在正午的烈阳下灼灼燃烧，宛如一簇巨大的火焰图腾。台下人头攒动，喧嚣的声浪如同实质的海啸。各路健硕男子轮番登台，刀光剑影，呼喝震天，引来阵阵山呼海啸般的喝彩。

然而，在擂台最边缘、被浓重阴影笼罩的角落里，静立如石的剑指夕阳眼中，这些不过是喧嚣锣鼓下蹦跳取宠的猢狲。他的目光，穿透汹涌的人潮，牢牢锁定在高台雅座之上、面覆薄纱的姚琳身上。少女端坐如冰雕玉砌，凤冠霞帔的华彩无法融化她丝毫的清冷。纱帘后的眼眸，是亘古不化的冰封湖面，平静无波地倒映着台下的喧嚣，却又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渊，将一切窥探的目光无情隔绝。

终于，司仪拔高的嗓音撕裂了喧嚣：“下一位，剑——指——夕——阳——！”

短暂的、如同真空般的死寂瞬间笼罩了整个广场。随即，是轰然爆发的议论声浪！惊愕、鄙夷、难以置信……无数道目光如同无形的箭矢，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个从阴影中缓缓走出的佝偻身影上。

“老棺材瓤子也来凑热闹？是不是活腻歪了！”

“滚下去吧！别脏了姚小姐的眼！”

在无数道嘲讽、恶意的视线聚焦下，剑指夕阳佝偻着背脊，步履却异常沉稳地踏上了通往擂台的木质阶梯。每一步都踏在嘈杂的声浪之上，发出沉重而清晰的“咚、咚”声，仿佛命运的车轮碾压过虚空。

当剑指夕阳站定在擂台中央，缓缓抬起头颅时，喧嚣骤然低了下去。他深陷的眼窝里，目光如同淬炼万载的寒铁，射出锐利冰冷的锋芒。一股无形的沉重压力弥漫开来，空气仿佛凝滞。前排几个笑得最放肆的汉子，不自觉地收敛了笑容。

“在下剑指夕阳，”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清晰地回荡在广场的每一寸空间，“特来求娶姚琳姑娘！”

短暂的凝滞之后，台下爆发出更加猛烈的哄笑与嘲讽浪潮。种种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汹涌地拍打着擂台。

纱帘之后，姚琳那冰封般的眼眸深处，似乎终于因这荒诞的宣言，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并非感动，更像是带着困惑与厌恶的波动。

“哐——！”刺耳的铜锣声骤然炸响！

剑指夕阳的对手，是一位正值壮年、如同铁塔般的关东刀客。他手中那柄巨大的鬼头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凄厉呼啸，势若千钧地朝着剑指夕阳当头劈下！

甫一交手，年龄与体力的巨大鸿沟便暴露无遗。剑指夕阳的剑术精妙老辣，然而每一次硬碰硬的格挡，都震得他枯瘦的手臂剧烈颤抖，气血翻涌。几个回合下来，他的粗布衣衫已被划破数道口子，暗红的血迹渗出。他的呼吸沉重而急促，每一次闪避都惊险万分，引得台下哄笑更甚。

“老东西！给脸不要脸！”刀客攻势陡然变得更加狂暴，刀光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将剑指夕阳紧紧笼罩，逼得他险象环生。

剑指夕阳的体力急速流逝，衰朽的骨骼在重压下呻吟。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迫近。然而，他那双浑浊的眼眸深处，却燃起了一簇比先前更加炽烈的火焰！不能输！绝不能在这里倒下！就在那柄鬼头刀再次拦腰横扫而至，冰冷的刀锋几乎贴上他衣袍的瞬间——

剑指夕阳喉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枯瘦的身体猛地向侧面拧转！同时，他那枯槁的手闪电般探入怀中，对着某个隐秘的机括，狠狠一按！

“咔哒…嗤…嗡……”

一阵细微却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与能量嗡鸣声骤然响起！

刹那间，剑指夕阳裸露的手臂皮肤下，诡异地浮现出无数道暗银色的、如同活物般流动的奇异纹路！纹路精密繁复，如同将浩瀚星空的轨迹浓缩于方寸之间，闪烁着幽冷神秘的光泽！一股沛然莫御、仿佛源自星核深处的狂暴力量感，瞬间充盈了他衰老的四肢百骸！他原本佝偻的腰背猛地挺直，浑浊的双眼精光四射！

“什么鬼东西？！”刀客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惊骇欲绝。

剑指夕阳手中那柄破旧的长剑发出一阵低沉而欢愉的嗡鸣！动作快如鬼魅，力量暴涨！他不再闪避，悍然反扑！“铛——！！！”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爆开！火星四溅！

刀客那势在必得的一刀竟被硬生生格开！巨大的反震力让刀客虎口崩裂，鬼头刀几乎脱手，庞大的身躯一个趔趄！

剑指夕阳一步踏前，擂台木板微微凹陷！手中长剑化作追魂寒光！每一剑都带着沉闷如雷的破空声！沉重的压力如同山峦压下！

形势瞬间逆转！刀客被打得狼狈招架，连连后退！台下所有的哄笑戛然而止！死寂笼罩了整个广场！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台上那如同妖魔附体般的老者，以及他那条皮肤下流淌着非人光芒的诡异手臂！惊骇、恐惧、难以置信如同瘟疫般蔓延！

最终，剑指夕阳抓住对手的一个踉跄，剑脊如鞭，狠狠拍在刀客胸膛之上！

“噗——！”刀客口喷鲜血，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台下！

满场死寂！唯有剑指夕阳沉重的呼吸声在回荡。他手臂上的暗银纹路缓缓隐去，但冰冷的气息依旧萦绕。

剑指夕阳无视了台下无数道惊惧的目光，一步步走向擂台高处悬挂的朱红彩球。脚步沉重，踏在众人紧绷的心弦上。他伸出手臂，稳稳摘下那颗刺目的彩球——

整个广场“轰”地一声爆发出震天的喧嚣！惊叹、疑惑，但更多的，是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惧！

高台之上，雅座之中。

姚琳透过薄纱，目光死死锁定在擂台中央那个手持彩球、血迹斑斑的老者身上。阳光清晰地映照出他手臂皮肤下那些尚未完全隐去的、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的诡异暗银纹路。那光芒冰冷幽邃，闪烁着绝非血肉之躯应有的金属质感与能量辉光！

神秘？不！这已近乎妖异！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恐惧，混合着更深的戒备，瞬间攫住了姚琳的心脏！这场荒诞的姻缘，不再只是一个陌生人的靠近，而是一个巨大、漆黑、充满未知恐怖与禁忌力量的漩涡！姚琳感觉自己正被无情地拖拽向漩涡的中心。那冰冷的纹路，是契约？是诅咒？还是某种来自异域的枷锁？巨大的谜团如同冰冷的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

新婚之夜，没有半分喜庆。偌大的新房里，红烛高烧，跳跃的烛火在墙壁上投下张牙舞爪的巨大阴影。绣着龙凤呈祥的华美锦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寒意。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甜腻的合卺酒气，如同**的甜浆，令人窒息。

姚琳端坐在梳妆台前冰冷的绣墩上，镜中映出一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沉重的凤冠霞帔如同带着尖刺的枷锁。她死死攥着宽大的袖口，指节泛白。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顺从？还是反抗？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心防，冰冷的泪珠无声滑落。

就在姚琳心神激荡、几乎被绝望彻底淹没之际——

一丝极其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那片晃动的阴影中响起！

姚琳浑身汗毛瞬间倒竖！她猛地转身！

剑指夕阳不知何时已如同鬼魅般立于房中！他手中紧握着一颗龙眼大小、通体流转着幽邃蓝光的珠子！那光芒幽冷神秘，带着吞噬灵魂的吸力！剑指夕阳枯瘦的手指正捏着珠子，不容抗拒地伸向姚琳的眉心！

“啊——！”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尖叫从姚琳喉间迸发！她猛地向后弹开，撞在梳妆台上！瓶罐珠钗滚落一地。她背脊紧紧抵着冰冷的桌沿，美眸死死盯着那颗不祥的珠子和那只伸向自己的手，眼中充满惊怒和恐惧！“你……你要做什么？！”声音尖锐变形，带着哭腔般的颤抖。

剑指夕阳动作僵在半空，眼中掠过懊恼和急切。“姑娘莫怕！”他迅速收回手，试图让声音平稳，“此物名唤‘忆尘珠’，绝无伤人之意！它只助你唤醒沉睡在识海最深处的真我！唯有如此，你我才能携手，拨开这重重迷雾，寻回被时光与阴谋埋葬的过往真相！”他向前迫近一步，语气带着近乎疯狂的执着。

幽幽的蓝光映照在姚琳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里。真相？记忆？真我？一丝极其微弱、被强行压制的困惑悄然滋生。姚琳紧绷的身体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松动。

然而，就在剑指夕阳捕捉到这一丝松动，再次急切地将珠子递近的瞬间——

“你这个骗子！”姚琳积蓄的所有恐惧、屈辱、愤怒轰然爆发！她双手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推向剑指夕阳的胸膛！“我根本不认识你！你这老贼，妖人！到底意欲何为？！”

这一推猝不及防！剑指夕阳胸口剧痛，闷哼一声，踉跄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手中的“忆尘珠”脱手飞出，被他另一只手险险抄住。他看着眼前如同被彻底激怒的少女，那双盛满恨意与决绝的眼眸如同淬毒的冰剑刺入他的心脏。一股浓烈的苦涩与无奈将他淹没。

“姑娘！你冷静！听我……”剑指夕阳捂着胸口，声音带着急切。

“闭嘴！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已经时日不多？”姚琳的理智已被烧断。她眼中寒光一闪，腰间华丽佩剑“呛啷”一声悍然拔出！冰冷的剑尖直指剑指夕阳的咽喉！“老匹夫！收起你那套鬼话连篇！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剑尖在烛光下颤抖。

冰冷的剑锋近在咫尺。剑指夕阳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熄灭。他缓缓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古朴的剑身发出一声悠长而带着金属寒意的低鸣。那剑光，与他手臂上曾经流淌的暗银纹路，似乎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共鸣。

“既如此……”剑指夕阳的声音低沉如寒风，“得罪了。”话语落下，他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如同一把出鞘的、沾染了星尘与岁月寒霜的利刃。

话音未落，姚琳的剑已然带着不顾一切的狠厉刺到！剑光如雪练，直取咽喉！婚房之内，红烛映照着喜庆图案，却成了这场致命对决最诡异的背景。剑影纵横，人影翻飞。烛火剧烈摇晃，将搏杀的身影放大投射在墙壁上。

姚琳的剑法精妙迅捷，狠辣刁钻。然而，她从未经历生死搏杀，内力浅薄。狂怒之下，攻势虽猛却失之绵长，破绽清晰。

剑指夕阳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礁石。步履看似迟缓，却在方寸之地腾挪妙到毫巅，每每轻引、带偏姚琳狂暴的剑势。眼神冷静如玄冰，精准捕捉着每一个微小破绽。十数回合后，姚琳呼吸急促，汗珠滚落，攻势出现迟滞。

就是此刻！

剑指夕阳眼中精芒一闪！手腕一震！长剑划出一道羚羊挂角般的弧线，精准点中姚琳长剑力量最薄弱的剑脊！

“叮——！”姚琳右臂酸麻，长剑脱手飞出，“当啷”一声钉在远处木柱上！她身体向前趔趄，中门大开！

剑指夕阳没有丝毫犹豫！手腕翻转，剑尖如毒蛇吐信，带着冰冷寒光，直刺姚琳空门大开的胸口！这一剑，快！准！狠！

“噗嗤！”利刃刺入血肉的闷响在死寂的新房里格外刺耳。

时间凝固。

姚琳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低头——预想中的剧痛并未传来。剑尖并未刺入她的身体。剑指夕阳的剑，在触及她衣衫的瞬间，强行偏离方向！剑锋擦着她的手臂外侧掠过，带起破碎的衣袖，划开一道浅浅血痕。

而剑指夕阳自己，却因强行扭转剑势，身体失衡，竟主动将身体向前一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