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器时代：从零开始的工业革命 第133章 硝烟初起，布局未来

残阳如血，将猞猁和他身后几名斥候队员的身影拉得老长，投在崎岖的山路上。他们每个人都风尘仆仆，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紧抿的嘴角透着一丝完成重任后的松弛。猞猁的背囊看起来比出发时沉重了许多，他一只手始终下意识地护在背囊外侧，仿佛里面装着的是易碎的珍宝。

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如同幽灵般穿过正在加固的外围防线，径直来到了林凡的书房外。得到通传后，猞猁独自一人走了进去，将背上那个小心包裹了好几层的背囊轻轻放在林凡的案前。

“谷主，”猞猁的声音因长途跋涉和缺水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幸不辱命。在北部‘野狐岭’的一处废弃獾洞深处，找到了您所说的那种矿石。洞壁和地面都有大量白色、淡黄色结晶，味道辛咸，符合您描述的所有特征。属下已初步探明，那处矿脉范围不小，且位置极为隐蔽。”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解开包裹，露出里面几块大小不一、呈现出灰白或淡黄色的结晶矿石。它们貌不惊人，甚至有些丑陋，但林凡的目光落在上面时，呼吸却不由得微微一滞。他伸出手，拿起一块，指尖传来微凉而粗糙的触感，凑近鼻尖，能闻到那股特有的、带着土腥气的咸涩味道。

没错，就是它——硝石！打开火药这把毁灭与变革之锁的关键钥匙！

“辛苦了，猞猁！你们立了大功！”林凡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声音沉稳，但眼中闪烁的光芒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详细说说路上的情况和矿点周边的环境。”

猞猁深吸一口气，开始汇报：“野狐岭地势险峻，人迹罕至。我们伪装成猎户，绕开了几个可能有羌戎游骑出没的区域。矿点位于一处背阴的山坳里，洞口被藤蔓和落石遮掩，极难发现。周边十里内无稳定水源，也未见大规模人畜活动的痕迹，隐蔽性极高。属下已留下两名最机灵的队员，在远处高点设立潜伏哨，日夜监控矿点周边动静。”

“做得很好！”林凡赞许地点头，猞猁的谨慎和周全让他非常满意，“此事关系重大，后续事宜必须万无一失。”他立刻下达指令，将野狐岭硝石矿脉区域列为林谷最高禁区，划出方圆五里的警戒范围，由内卫司直接派遣绝对忠诚、战力最强的分队驻守。所有开采、运输事宜，皆由安全院院正韩庐亲自指定人员负责，制定严密的流程，确保每一个环节都在掌控之中，绝不容许半点泄露。

猞猁领命而去，他需要立刻与韩庐对接，部署具体的防卫和开采计划。书房内再次只剩下林凡一人，他凝视着桌上的硝石，目光深邃。这不仅仅是几块矿石，这是一簇足以点燃新时代战火、乃至重塑世界格局的星火。他等待这一刻太久了。

没有更多的时间沉浸在感慨中，林凡迅速行动了起来。他再次于格物院最深处的密室内，召见了墨恒，以及一位新近被林凡发掘并提拔、性格沉稳谨慎、对矿物和化学反应颇有天赋的年轻匠师，古清。林凡将其任命为新成立的“造化司”主事，直接对他和墨恒负责。选择古清，不仅因为他在物质变化上的敏锐直觉，更因为他性格内敛，口风极紧，且家世清白，与外界牵连甚少。

密室内，气氛凝重。只有林凡、墨恒、古清三人，以及桌上那几块貌不惊人的硝石。

“此物，名为硝石。”林凡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仿佛在陈述一个古老的秘密，他的手指轻点矿石，指尖几乎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狂暴能量，“它与木炭、硫磺，按特定比例混合，经妥善研磨、搅拌、压实，可制成一种……拥有近乎雷霆之威的黑色粉末，我称之为‘火药’。”

他简要描述了火药的特性：一旦被引燃，会在瞬间释放出大量的高温气体，若在密闭空间内，这股力量足以崩山裂石，远非人力所能及。他没有直接给出后世验证过的最佳配方，只是强调了三种基础材料的特性、研磨必须达到的极细度、混合的均匀性至关重要，以及操作过程中绝对防火防潮的重要性。他刻意留下了摸索的空间，希望这个时代的人能真正理解其原理，而非仅仅是机械地复制。

墨恒倒吸一口凉气，他脑海中瞬间将蒸汽机那持续而可控的力量，与谷主所描述的、火药那瞬间爆发的、毁灭性的能量进行对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同时又有一股热流在胸中激荡。古清更是双眼放光，作为痴迷于物质变化的匠师，他仿佛看到了一扇通往未知领域、充满危险与机遇的大门在眼前轰然打开，那门后的风景，既令人恐惧，又让人无比向往。

“此事，关乎林谷存亡，更触及天地造化之秘，绝不容有丝毫泄露！”林凡的目光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在两人心头，让他们瞬间从激动中清醒过来，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与责任。“造化司初立，首要且唯一任务，便是秘密研制火药！古清，你负责带领精选的、背景清白、心性沉稳的匠人，进行配比试验。记住，初期试验必须在远离人群、有厚重土石掩蔽的偏僻山谷进行，每次用量必须从最低开始，人员必须远离观察，通过长绳牵引等方式引火！安全，是第一位！任何一次疏忽，都可能让我们万劫不复！”

“墨恒，你统筹协调，确保古清所需的一切物资，无论是硫磺（需寻找稳定来源）、木炭（需特定树种烧制、筛选出的极细炭末），还是石质研钵、铜筛网、防潮陶罐等物，都必须优先、保密供应。同时，必须详细记录每一次试验的配比、过程、现象、效果，寻找那个最稳定、威力最大的‘界限’。这不仅是为了制造，更是为了理解和掌控！”

“属下明白！必不负谷主重托！”墨恒和古清齐声应道，声音因紧张和兴奋而微微颤抖。他们知道，自己手中即将掌握的，是足以改变战争形态，甚至影响历史进程的力量。

“此外，”林凡话锋一转，目光投向墙上那幅涵盖了林谷现有产业和未来规划区域的巨大草图，那上面已经标注了矿场、工坊、道路和防御工事，“火药，只是我们应对未来危机的利器之一。格物院的目光不能只盯着眼前的威胁。墨恒，我要你立刻开始，主持制定格物院乃至整个林谷的‘战略性布局规划’。”

他引入了系统布局规划（SLp）的初步理念，这对他来说如同本能：“我们要以未来可能爆发大规模、高烈度冲突，乃至需要支撑一场与大国之间的长期战争为背景，重新审视和规划我们的产业布局和空间结构。”

他走到巨图前，手指划过不同的区域，语气变得更具前瞻性：“首先，是原材料供应链的稳固与冗余。硝石矿、煤矿、铁矿、石灰石矿……所有关键原料产地，不仅要开采，更要考虑运输路线的多重保护、备用矿源的持续勘探。在主要矿场与核心工坊之间，不能只有一条路。要规划更高效、更隐蔽的次级运输通道，比如，在关键路段，考虑铺设简易轨道，初期使用畜力，未来则要考虑到蒸汽机车的牵引可能性。”

“其次，是生产区域的专业化、分散化与协同化。军备生产线，尤其是容易标准化和相对危险的环节，不能全部集中在谷内核心区，那太危险，一旦被重点打击，后果不堪设想。我们要在周边寻找合适的、易守难攻的隐蔽山谷或地下空间，建立分基地或‘影子工坊’。比如，弩箭的箭簇冲压、木杆处理，火药的危险初混工序，甚至可以放在更远的、看似无关的地点。而最核心的灌钢法、蒸汽机精密加工、火药的精配与最终组装，则必须留在防卫最森严的核心圈内。同时，要确保核心与分基地之间信息、物料流转的顺畅与安全。”

“再者，是能源与动力网络的布局。‘燧火二号’蒸汽机即将完工，我们要规划它以核心动力源的地位，如何通过更合理的天轴布局和皮带网络，更高效地驱动谷内各个核心工坊。同时，也要考虑在重要的分基地建立独立的小型动力单元，可能是小型蒸汽机，也可能是大型水轮，实现动力来源的多元化，不能将所有希望寄托于一处。”

“还有仓储与物流体系的优化。我们需要建立一套科学的分级仓储体系，从原料堆场、半成品周转库、到成品储备仓库，它们的位置选择要经过精密计算，既要最大限度地减少内部搬运的浪费和时间，又要充分考虑战时的防护能力、分散储备的必要性以及快速调拨的便捷性。内部的物流路线需要重新审视，消除瓶颈，提升效率。”

“最后，是研发与生产的无缝衔接与前瞻布局。造化司的火药研究，一旦取得突破，其大规模、安全的生产环节必须立刻能跟上。你要提前规划出未来大型火药工坊的选址、内部布局、安全规范、防灾措施，以及与之配套的弹体铸造、引信制作、包装存储等衍生工序的场地和流程。我们不能等到技术成熟了，再去手忙脚乱地寻找生产之地。”

林凡的阐述，层层递进，为墨恒和古清勾勒出了一幅远超当前时代、庞大而精细的工业体系与战略防御相结合的宏大蓝图。这不再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临时举措，而是站在整个势力长远发展的战略高度，为林谷未来的工业化之路和国家安全，打下系统性、前瞻性的坚实根基。

“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或许需要数年，甚至十数年才能完全实现其效果。”林凡看着陷入深深思考，甚至有些目眩神迷的墨恒，语气凝重而充满期望，“但现在就必须开始规划，一步步推进。未来格物院的每一次扩建，林谷的每一次产业调整，都要符合这个长远规划的方向。唯有如此，我们的力量积累，才能从简单的加法，变成乘法，乃至指数级的增长！”

墨恒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彻底明白了这份规划的重量和深远意义。这不仅仅是技术的革新，更是整个组织思维模式、管理能力和战略眼光的整体跃升。他感到肩上的担子前所未有的沉重，但也充满了开创历史的使命感。

随后，林谷格物院在继续全力攻坚蒸汽机改进和军备生产的同时，悄然开辟了两条新的、更为隐秘和关键的战线：一条是造化司在远离谷中心的偏僻试验场内，伴随着一次次由小到大、由弱到强、硝烟弥漫的爆炸声，艰难而坚定地摸索着火药那毁灭与创造并存奥秘的危险之路；另一条，则是以墨恒为首，联合工程院、百炼司、巧工司骨干，开始在沙盘、图纸和无数次讨论中，一点点勾勒、完善林谷未来工业帝国和战略纵深的宏伟布局。

山谷之外，邢国征伐的阴影日益迫近，如同乌云压城；山谷之内，力量在寂静中疯狂滋长，在规划中有序积累。猞猁带回的硝石，与林凡提出的战略性布局规划，如同为林谷这艘正在风暴前夜加速锻造的战舰，同时装上了更具威力的弹药和更先进、更耐久的引擎。所有人都在与时间赛跑，等待着那决定命运的时刻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