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器时代：从零开始的工业革命 第127章 汽笛初啼，精益萌芽

格物院深处，那间被列为最高禁区的工坊，今日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空气中弥漫着煤烟、热油以及一种名为“期待”的易燃物。经过数月近乎疯狂的攻坚，百炼司提供了合格的“强铁”与优质钢材，巧工司终于完成了第一台实验型蒸汽机——“燧火一号”的所有部件制造与初步组装。

林凡和墨恒站在工坊边缘，目光聚焦在场地中央那台庞然大物上。它看上去还十分粗糙笨重，锅炉是用厚铁板铆接而成，气缸和活塞表面还能看到手工锻锉的痕迹，连杆和飞轮机构透着一种原始的力量感，各种管道阀门如同怪物的触手蜿蜒连接。但在林凡眼中，这却是此间世界最美丽的造物，是文明跃迁的起点。

李磐，这位巧工司的负责人，此刻脸上不见往日的沉稳，只有紧张。他最后一遍检查了各处连接螺栓的紧固情况，测试了进水阀和排气阀，又用手试着转动了一下飞轮，确认没有明显的卡滞。

“谷主，墨院正，”李磐的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干涩，“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尝试点火了。”他顿了顿，补充道，“为防万一，还请二位退至安全线后。”

林凡点了点头，和墨恒一起退到远处用石灰划出的白线之后。墨恒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手心全是汗。工坊内所有参与研制的工匠也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盯住那台凝聚了他们无数心血的机器。

李磐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对负责炉火的工匠重重点头：“点火！”

浸油的木柴被投入炉膛，火焰腾起，贪婪地舔舐着锅炉的底部。风箱在两名壮硕工匠的拉动下，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咆哮，将空气猛烈地送入炉膛，火焰瞬间变得炽白，温度急剧升高。

时间在寂静的等待和炉火的呼啸声中缓慢流逝。工坊内只能听到风箱的嘶吼和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每个人都仿佛能听到锅炉内水被加热时细微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锅炉上的压力计指针（林凡设计的简易版本）开始极其缓慢地移动。当指针越过某个刻度时，连接锅炉和气缸的管道开始发出轻微的“嘶嘶”声，那是蒸汽开始产生的征兆。

李磐全神贯注，一只手轻轻搭在控制蒸汽进入气缸的主阀门手柄上，眼睛死死盯着压力计和飞轮。

压力继续攀升……

“就是现在！”李磐低吼一声，猛地扳动了阀门手柄！

“嗤——！”

一股炽热的白色蒸汽如同挣脱束缚的怒龙，咆哮着冲入气缸！活塞被这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推向前方，通过连杆，带动了那沉重的飞轮——

“嘎……吱……”

飞轮极其艰涩、仿佛极不情愿地转动了不到四分之一圈，然后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竟然停了下来！活塞也卡在了行程中途！

失败了？所有人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墨恒脸色一白，下意识地看向林凡。却见林凡眉头微蹙，但脸上并无太多失望，反而像是在仔细聆听和分析。

“关闭进气！泄压！”李磐反应极快，立刻下令，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他快步上前，和几个工匠一起，仔细检查卡滞的部位。

“是这里！活塞环与气缸壁摩擦太大，还有这处连杆轴承，润滑不够，热胀之后卡死了！”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工匠很快找到了问题所在。

“调整活塞环间隙！更换耐高温的油脂！立刻处理！”李磐抹了把额头的汗，下令道。工匠们立刻行动起来，拆卸、调整、润滑……动作迅速而有序，虽然首次启动受挫，但长期的磨合让他们形成了良好的协作。

林凡这时才走上前，仔细查看了出问题的部位，对李磐和众工匠道：“不必气馁。能产生蒸汽，能推动活塞，证明我们的原理没错！现在遇到的，是工程实现上的问题。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这就是进步的过程。记住这次卡滞的原因，改进它！”

他的镇定和鼓励，如同给众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是啊，这庞然大物刚才确实动了一下！虽然只是一下，却证明了那条路是通的！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紧急调整和再次预热，“燧火一号”迎来了第二次启动。

蒸汽再次涌入气缸！

“嘎吱……咕隆……轰……轰……”

这一次，飞轮在经历初期的艰涩后，开始一下、一下，如同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巨人，沉重而缓慢地转动起来！连杆带动着活塞往复运动，排气阀随着节奏喷吐着白色的汽柱，发出越来越连贯的“轰……轰……”声！整个工坊的地面都随着这原始的节奏微微震动！

“成了！动了！它真的动了！”有年轻的工匠忍不住欢呼起来，随即被身旁的老师傅捂住嘴，但老师傅自己的眼眶却也湿润了。

墨恒激动得身体微微发抖，他看着那台不断将热能转化为机械能、不知疲倦往复运动的机器，仿佛看到了无数未来的可能性。李磐更是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旁边的木箱上，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却又无比自豪的笑容。

林凡凝视着这台轰鸣的原始机器，听着这异世界第一声工业革命的啼鸣，心中涌起的波澜远超在场任何人。这只是开始，一台粗糙的原型机，效率低下，故障频发，但它代表的意义，无可估量。

“不要停！”林凡的声音压过了机器的轰鸣，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李磐，记录运行数据！温度、压力、转速、以及任何异常声响和振动！我要它持续运行至少十二个时辰！看看它到底能坚持多久，会出哪些问题！所有问题，都是我们下一步改进的方向！”

“明白！”李磐立刻跳了起来，组织人手开始记录。

林凡转向依旧处于激动中的墨恒，目光灼灼：“墨恒，看到了吗？这就是持续不断的力量！它不依赖河流，不依赖风力，只要燃料充足，它就能日夜不休！现在，我们的‘燧火’已经点燃，下一步，就是让它照亮整个林谷！”

他指着那台轰鸣的机器，语气斩钉截铁：“格物院，立刻启动‘流水线’计划！以这台蒸汽机，不，以我们即将改进出的更稳定、更强大的蒸汽机为动力核心，重新设计我们的军备生产线！”

“我们要用这源源不断的动力，驱动大型的锻锤、鼓风机、机床！将灌钢法生产出的优质钢材，直接加工成制式的弩臂、箭簇、甲片！将每一个生产环节分解、优化，让工匠专注于单一的、标准化的操作！用机械的力量，取代重复、繁重的人力劳动！”

“这不是简单的扩大生产，这是一场生产方式的革命！我们要用精益生产的理念，让林谷的军备产能和质量，提升到一个让所有敌人绝望的高度！”

林凡的话语，如同又一记重锤，敲打在墨恒和周围核心工匠的心头。他们刚刚为造出这台能动的机器而狂喜，谷主却已经看到了它所能引发的、更深远的变革浪潮。

蒸汽机的轰鸣声，不再仅仅是技术的成功号角，更成为了林谷迈向工业化、标准化大生产的催征战鼓。一场围绕动力革命而展开的、涉及生产组织、工艺流程、乃至管理思维的全面变革，就在这间烟雾缭绕、充斥着金属与汗水气味的工坊里，正式拉开了序幕。

林谷，这艘已经安装了利炮坚甲的战舰，此刻，又为自己装上了一颗强劲而不知疲倦的钢铁心脏。未来的航速，将超乎所有人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