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器时代：从零开始的工业革命 第101章 纵横初试

陈礅事件如同在林谷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涟漪扩散，久久未平。公开处决的肃杀之气和连坐制度的严酷，让所有谷民，尤其是核心工匠们，真切地感受到了技术壁垒的脆弱与守护它的沉重代价。谷内的气氛在高效运转之余，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紧绷。

林凡站在新落成的指挥所二楼，这里视野开阔，可以俯瞰大半个山谷。冶铁工坊的烟雾依旧袅袅，水力锻锤的轰鸣也未曾停歇，但他知道，仅仅依靠内部严防死守，如同筑堤堵水，终非长久之计。水无孔不入，外界的贪婪与窥探，也不会因一次严厉的内部整顿而消失。

“必须主动出击，将可能的威胁化解在萌芽状态，至少，要摸清他们的底细，建立起属于林谷自己的信息屏障和外交空间。”林凡对身旁的姜宓、铁叔、墨恒和阿竹等核心成员说道。他的声音沉稳，带着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断。

“主公的意思是？”铁叔眉头紧锁，他更习惯用刀剑解决问题。

“先发制人。”林凡目光锐利，“我们不能坐等别人把探子派到我们床边。陈礅背后的人，无论是北边还是西边，都说明我们已经被盯上了。既然藏不住，那就不藏了。我们要走出去，让外界重新认识林谷，不是作为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肥羊，而是一个拥有实力、懂得规则，并且能带来利益的……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阿竹眼睛一亮，他负责商贸，对此最为敏感。

“没错。”林凡点头，“一味示弱只会引来更多的觊觎，而一味强硬，在我们羽翼未丰之前，可能招致群起而攻之。最好的方式，是展现出我们的价值，同时划定红线。让那些势力明白，与我们合作，比与我们为敌，更符合他们的利益。”

他顿了顿，看向姜宓：“这需要技巧，也需要对各方势力关系的了解。宓儿，你熟悉贵族间的礼仪和交往规则，这次的外交尝试，需要你多费心。”

姜宓微微颔首，轻声道：“义不容辞。只是…我们以何种身份，又带着何种目的前去？”

“身份，就是‘林谷’，我林凡，是林谷之主。”林凡语气肯定，他不再满足于屈公麾下“工师”的称号，“目的有三：其一，向我们的‘老朋友’屈公纳贡，再次试探他的态度，稳住这个名义上的上级，至少要让他保持中立，或者，在某些时候，能为我们说句话。其二，向周边其他有影响力的势力派出使者，表达友好，尝试建立初步的贸易和联系，尤其是那些可能与陈礅背后势力无关的。其三，摸清周边形势，绘制更精确的势力地图，弄清楚谁是朋友，谁是潜在的敌人，谁又可以争取。”

“那我们该带什么去？又该如何确保我们的技术不被窃取？”墨恒担忧地问道，陈礅事件让他心有余悸。

“贡品和礼物，要既能体现我们的价值，又不泄露核心机密。”林凡早有腹案，“送给屈公的，除了惯例的优质铁器和琉璃器，可以加上一批‘水泥’，并派工匠指导他修建一个坚固的仓库或一小段城墙。让他直观感受到此物的妙用，却不知其配方。至于其他势力…阿竹，你负责筛选礼物，原则是‘精美、实用、难仿制’。比如，我们水力驱动的磨盘磨出的最精细面粉，我们特制的优质钢针，或者…少量透明度极高的琉璃珠。这些东西，他们得了好处，却难以反向推导出我们的核心工艺。”

“至于技术保护，”林凡目光扫过众人，“在外交接触中，划定明确的禁区。任何试图探听高炉、锻锤、水泥配方等核心机密的行为，都将被视为挑衅。我们的使者要态度不卑不亢，既要展示林谷的物产丰富、技术精湛，又要时刻牢记底线。所有外出人员，必须严格筛选，进行保密训练。”

计划既定，林谷这台精密的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

前往领主屈公处的队伍由林凡亲自带队，以示尊重。队伍中除了护卫，还有几名负责演示水泥使用的工匠，以及满载贡品的马车。礼物经过精心准备：十把百炼钢剑，寒光逼人；五套晶莹剔透的琉璃酒具，在阳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彩；以及整整十车用防水油布严密包裹的水泥。

再次踏入领主府，气氛与以往截然不同。屈公显然早已听闻林谷的近况，尤其是轻松剿灭“河谷营”之事，让他对林凡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少了些许居高临下的恩赐感，多了几分审视和忌惮。

“林工师…哦不，如今该称林谷主了。”屈公坐在上首，笑容有些复杂，“听闻贵谷近来甚是兴旺，连“河谷营”那等悍匪都被你一举荡平，真是后生可畏啊。”

林凡躬身行礼，态度恭敬却并不卑微：“托主公洪福，赖谷民用命，侥幸成功。些许微末之功，不敢在主公面前称道。今日特来进献本年贡品，聊表寸心，望主公笑纳。”

当贡品清单被唱出，尤其是那十车“能化泥为石的神奇粉末”时，厅内的家臣们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屈公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哦？化泥为石？林凡，此物当真如此神奇？”

“不敢欺瞒主公。”林凡示意随行工匠上前，他们抬上来一个事先用水泥制作好的小型砖块模具，当场演示混合、浇筑，“待其干固后，坚逾寻常砖石，且不畏水火。若用于修建城防、仓库，必能固若金汤。”

屈公走下座位，亲手摸了摸那还未完全凝固的水泥，眼中闪过贪婪和思索之色。他不傻，自然明白这东西的价值，无论是军事还是民用。

“好！好！林凡，你果然总能给吾带来惊喜！”屈公大笑，拍了拍林凡的肩膀，语气亲热了不少，“有此等宝物，吾这治下，当可安稳无忧矣！你放心，你既忠心纳贡，吾亦不会亏待于你。林谷之事，只要不违律法，吾自当为你周全。”

这话里有话，既是承诺，也是提醒。林凡心领神会，再次拜谢：“谢主公！林凡与林谷，必恪守本分，不负主公期望。”

离开领主府时，林凡知道，短期内屈公这边算是稳住了。这位领主看重实利，水泥的出现，无疑大大增强了林谷在他心中的分量。只要持续提供让他心动的“贡品”，就能换取宝贵的政治喘息空间。

与此同时，由阿竹和姜宓分别带队的外交使团，也向着不同方向出发了。

阿竹的目标是东南方向一个以商贸闻名的城邦“彩云城”。他带着琳琅满目的商品：雪白的精面粉、锋利的钢针、色彩鲜艳的染色布匹（使用了林谷初步掌握的植物染料技术）、以及少量作为“奢侈品”的透明琉璃珠。他的任务是打开更广阔的贸易渠道，用林谷的商品换取更多样化的物资，同时结交彩云城的商人势力，建立初步的情报网络。

姜宓则带着一支更显文雅的队伍，前往西北方向一个据说文化底蕴较深、与屈公领地素有往来但也存在竞争关系的“安平邑”。她的礼物更侧重“奇巧”与“文化”：包括制作精美的杠杆模型、滑轮组，以及几幅由她亲自指导、描绘林谷建设场景（刻意隐去关键细节）的画卷，甚至还有两坛用新法酿造的、口感清冽的“林谷酒”。她的任务是展现林谷的“软实力”，与安平邑的士大夫阶层建立联系，了解更高层面的政治动向，并尝试寻找可能的学术或技术交流机会（在严格把控下）。

两支队伍出发后，林凡留在谷中，一边处理日常事务，一边密切关注着外界的反馈。

几天后，阿竹率先传回消息。彩云城对林谷的商品表现出极大兴趣，尤其是钢针和琉璃珠，几乎被抢购一空，换回了大量粮食、食盐、铜料以及一些南方特有的药材。彩云城的城主接见了阿竹，态度友好，表达了长期通商的意愿。但同时，阿竹也敏锐地察觉到，城中不乏其他势力的眼线，对林谷的来历和技术充满了好奇，多次旁敲侧击。

姜宓那边的进展则更为曲折。安平邑的邑令对杠杆模型和林谷酒赞不绝口，但对姜宓提出的进一步交流显得颇为谨慎。邑中的几位士子与姜宓进行了几次清谈，对林凡的“格物致用”之学既感新奇，又不乏质疑，认为其“重利轻义”。不过，姜宓凭借其优雅的谈吐和见识，还是赢得了一些人的好感，并带回了关于北方“曲国”正在厉兵秣马、势力不断南扩的模糊信息。

综合各方反馈，林凡对周边形势有了更清晰的认知。林谷的崛起已经无法忽视，各方势力态度不一，有像彩云城这样倾向于合作的，也有像安平邑这样保持观望甚至带有一丝文化优越感审视的，更有隐藏在暗处、如同毒蛇般试图窃取技术的未知敌人。

“共赢的发展，如何让自己掌握尖端技术…”林凡喃喃自语，看着墨恒送来的、关于尝试提高炒钢炉温度以获取更好钢材的最新实验报告。

他深知，开放与合作是必然趋势，闭关锁国只会导致落后。但开放的同时，必须确保自身始终走在技术的最前沿。这需要持续的研发投入，需要严格的核心技术保密体系，也需要在对外合作中，始终掌握着定价权和技术输出的主导权。

“看来，是时候考虑建立我们自己的‘专利’概念了，至少在林谷的贸易圈内。”一个念头在林凡心中萌生，“对外，我们可以输出产品，甚至可以输出一些次级技术或设备，但最核心的知识产权，必须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他铺开竹简，开始构思一份关于“技术分级与输出管理办法”的草案。前方的路依然布满荆棘，但主动伸出橄榄枝，总比被动挨打要好。这纵横捭阖的第一步，虽然充满了未知与风险，却也是林谷真正走向更广阔天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