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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钱你当什么官啊 第136章 双线落子 暗涌交锋

作者:一塌横陈先生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2-04 10:29:32

凉州 · 漕运衙门密室

油灯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随火光微微晃动,如同他们正在商议之事,隐秘而充满变数。

林夙、韩青、老吴头围着一张简陋的舆图,图上“庆丰隆票号”被朱砂圈出。

“查了三天,”老吴头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市井探听特有的模糊与确凿交织的腔调,“票号明面上的东家是个傀儡,真正管事的姓黄,是个太监的远房侄孙,为人谨慎,几乎不出面。但柜上有个老账房,干了快二十年,因为儿子赌钱欠了巨债,被票号寻由头逼得快要走投无路,口风很松。”

韩青接口分析:“灌了他几顿酒,零碎吐出些东西。庆丰隆在丙寅、丁卯年间,与朔州‘振威营’、凉州‘靖边仓’有大额、异常频繁的银钱拆借。名义是协饷、兑付,但老账房醉后嘟囔过一句‘那些银子,进去时是饷,出来时就成了砂……’。”

“砂?”林夙眼神一凝。西北砂金?

“属下推测,‘北辰’当年很可能不是想扳倒庆丰隆,而是想查清甚至利用这条将官饷洗为私利(可能是砂金或其他暴利物)的暗道。”韩青低声道,“他或许想抓住这条线,作为要挟或合作的筹码,但显然,他低估了这条线背后牵连的网有多结实、多致命。”

林夙沉默。庆丰隆背后是宫里有头脸的太监,太监连着内廷,内廷与边镇将门、京城勋贵之间,利益输送盘根错节。“北辰”直插要害,触动的是整个西北乃至京城食利阶层最敏感、最肮脏的神经。他的“消失”,是必然。

就在此时,密室门被极有节奏地轻叩三下,间隔长短特殊。是韩青安排的绝对亲信在外警戒。

韩青迅速开门,接过一截小竹管,挥手让人退下。他关紧门,从竹管内取出一小卷素帛,只看了一眼,脸色微变,双手递给林夙。

素帛无抬头,无落款,只有两行字迹:

「影楼獠牙未尽,赵府已觅新犬于沙州。庆丰隆水浑,慎涉。黑石峡旧货,可愿易新柴?」

林夙目光扫过,瞳孔微微收缩。前两句是情报示警:赵皓不仅未放弃“影楼”刺杀,还在沙州方向寻找新的攻击点(很可能指向顾寒声);同时警告庆丰隆背景太深。后一句,则是明确的交易邀约——用黑石峡俘获的“影楼”杀手及其口供(旧货),来交换对方掌握的、关于赵皓或沙州方面的新情报或资源(新柴)。

这是“青鸢”的手笔。冷静、精准,带着居高临下的评估与算计。他们知道了沙州的动静,也察觉了自己对“庆丰隆”的兴趣,更在提醒:你仍有价值,但需要支付代价。

他想起第七卷101章中,“青鸢”首领那“双线并行”的决断。这封密信,便是那决策的延伸——既提供有限的帮助以维系联系、观察他的应对,又明确要求对等交换,绝不无偿。

林夙将素帛凑近灯焰,看着它卷曲、焦黑、化为灰烬。

“黑石峡那两名活口,还留着吧?”他问韩青。

“是,单独秘密关押,口供已反复核实。”韩青答道,明白大人已有所决断。

“准备一份抄录,关键处可做模糊处理,但要保留指向赵府与军中败类勾结的实证。”林夙下令,“通过老渠道递出去。告诉他们,我要沙州‘新犬’的详细来历、目的,以及……庆丰隆在丙寅、丁卯年间,所有经手过大额‘砂金’或类似物交易的人员名单,哪怕是化名。”

这是一场试探性的交易。他要看看,“青鸢”所谓的新情报有多少分量,也借此窥探他们对沙州顾寒声的态度(是视为“新犬”之一,还是别的什么)。

“另外,”林夙补充,“让我们在沙州的人,也动一动。不必接触顾寒声,只查清近来漕粮屡次被劫、商路不通,到底是哪些人在背后动作,与凉州这边有无直接关联。”

“是!”韩青领命,意识到大人对沙州的关注已从单纯观察,上升到实质性的情报收集。

老吴头忍不住问:“大人,那庆丰隆……”

“暂停直接接触。”林夙果断道,“‘北辰’前车之鉴,不可不察。从外围继续摸它的关系网,尤其是与朔州边军、京城哪些府邸有勾连。账目数字暂时放一放,先把人的关系理清。”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寒冷夜风涌入。凉州的夜,星光黯淡,但黑暗中蛰伏的,又何止一两家票号。

青鸢在双线落子,赵皓在驱虎吞狼,而他林夙,必须在这夹缝中,让“惊雷”的根须扎得更深,看得更清。

沙州 · 督漕参军衙署后院

比起凉州衙门的森严,顾寒声的居所简陋得多。院中甚至堆着些待处理的废旧漕运器械,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他刚送走一名满脸愁苦的本地小商贾,那人经营的驼队最后一次运盐,又在城外三十里被“马匪”劫了,血本无归。

案头是凉州漕运司发来的又一份申饬公文,指责他“管理不善,致商路不靖,有负圣恩”。窗外是沙州守备营派人送来的“匪情简报”,措辞恭敬,但字里行间透露着兵力不足、难以清剿的无奈。

顾寒声揉了揉眉心,疲惫深入骨髓。新政推行本就艰难,如今连最基本的商路安全都无法保障,所谓“疏通命脉”已成空谈。凉州方面在施压,本地靠漕运吃饭的百姓商贾在怨声载道,沙州官场同僚在冷眼旁观。

他走到一个上了锁的旧木箱前,打开,底层静静躺着一枚造型古朴的青铜令牌,背面有振翅青鸢的暗纹。这是“青鸢”留给他的紧急联络信物,言明非生死存亡关头不得动用。

现在,算不算生死存亡?用了,或许能得到助力,但从此与这个神秘组织捆绑更深,代价未知。不用,眼前困局何解?难道真要向凉州的压力低头,废止新政,向那些大商行妥协?

就在他手指即将触到令牌时,亲信书吏轻手轻脚进来,递上一个毫不起眼的粗布包袱:“参军,刚有人趁夜放在角门,指明给您。”

顾寒声解开包袱,里面没有信件,只有几样东西:一份详尽的沙州周边地形图,上面用炭笔标出了几处疑似“马匪”临时窝藏的山谷和绿洲;一张盖着河西某大车行暗记的凭证,凭此可在其名下任意车马店调用二十匹快马和十辆加固货车;还有一小袋金瓜子,足够应急。

东西普通,却样样戳中他眼下最迫切的需求——情报、运力、资金。谁会这样帮他?他在沙州并无如此能量的朋友。

他的目光落在地图一角一个极淡的、似乎无意滴落的墨点上,形状隐约像一只鸟喙。

青鸢?

他们主动提供了援助,却未要求联系,也未暴露更多。这是一种无声的宣告:我们在看着,我们可以帮你,但选择权在你。是接受这份“馈赠”继续前行,还是就此止步?

顾寒声握紧了地图,冰冷的纸张边缘硌着手心。他想起凉州那位素未谋面却名声赫赫的林夙,想起他推行的那些同样触动利益的漕运新策。那个人,是不是也经历过类似的时刻?

他将青铜令牌重新锁回箱底,眼神重新变得坚定锐利。他对外面吩咐:“点齐我们还能调动的人手,带上硬弩,按照这份地图标注的位置,天亮前出动。另外,派人持车行凭证,去调集马匹车辆。”

他不问来处,先用其力。沙州的困局,他要自己来破。如果这真是“青鸢”的考验或投资,那么他要用实绩来证明,自己值得。

京城 · 镇国公府偏厅

这里不如秋棠书院私密,却更适合接待一些“不太方便”的客人。赵皓面前坐着的,是一位身着常服、面容精悍的中年武官,正是朔州“振威营”的一位实权都尉,姓冯,乃是赵崇早年提拔的旧部子弟。

“二公子,庆丰隆那边传话过来,凉州似乎有人在对丙寅、丁卯年的旧账感兴趣。”冯都尉声音低沉,带着边军特有的沙哑杀气,“虽然只是市井流言,但……不得不防。那两年的账,可经不起细查。”

赵皓把玩着茶盏,语气平淡:“林夙的手,伸得比我想象的还长,还偏。冯叔,当年手脚,都干净了吧?”

“参与的老人,这些年‘病故’了好几个。剩下的,嘴巴都很严,家人也安置妥当了。”冯都尉顿了顿,“只是账册底档,庆丰隆肯定还留着最紧要的一份,那是他们的保命符。我们这边经手的记录,早已‘不慎走水’烧了。真要查,除非林夙能撬开庆丰隆东家的嘴,或者拿到他们密藏的账底。”

“他拿不到。”赵皓冷笑,“宫里黄公公那边,父亲已经递了话。庆丰隆知道轻重。”他话锋一转,“沙州那边怎么样了?给顾寒声的‘礼物’,他收到了吗?”

“收到了,而且他收下后,今天一早就带着人出城了,看样子是冲着我们给他‘准备’的那几个窝点去了。”冯都尉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弟兄们埋伏好了,保准让他碰一鼻子灰,折几个手下,知道知道什么叫边塞的‘匪患’。”

“很好。”赵皓点头,“让他吃点苦头,别真弄死了。留着他,让他继续在沙州折腾,才能更好地牵制林夙的精力。林夙不是刚刚升了官,风头正劲吗?同僚有难,他若袖手旁观,凉州官场会怎么看他?他若插手……沙州那滩浑水,够他蹚一阵了。”

他放下茶盏,眼中寒光闪烁:“‘影楼’的人,到位了吗?”

“第一批精锐已潜入凉州,正在熟悉环境,寻找机会。二公子,何时动手?”

“等。”赵皓吐出这个字,充满耐心,“等林夙被沙州的事分了心,等他对庆丰隆的追查惹出些动静,或者……等他下一次不得不离开衙门护卫、公开露面的时候。我要的,是一击必中,且看起来合情合理,最好是‘匪患’或者‘意外’。”

冯都尉肃然:“明白。弟兄们会像狼一样盯着,等他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赵皓望向西北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屋宇,看到凉州与沙州的风沙。

双线落子,暗涌已起。一方在悄然加固根基,交换情报;一方在艰难破局,接受不明援助;还有一方,在阴影中编织着致命的罗网。

这盘以西北为棋枰的权谋杀局,每一步,都更接近图穷匕见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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