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药庐后院。
苏砚身形微沉,呼吸悠长,已然进入了混元桩那动中寓静、静中寓动的状态。连日修炼,他愈发清晰地感受到这具身体内蕴的潜力——不仅仅是气力增长,更是一种对自身肌肉、骨骼乃至气息流转的精微掌控。这绝非原主一个文弱书生所能拥有,只能是穿越带来的灵魂与这具年轻躯体深度融合后,产生的某种“隐性”福利。
“不错,桩功已得‘稳’字三昧。”
陈大夫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苏砚缓缓收势,只见陈大夫手持两柄桃木剑走来,递给他一柄。
“今日传你‘养身剑法’的起手三式,‘云手’、‘拂柳’、‘点星’。看好了。”陈大夫话音落下,便缓慢演练起来。动作舒展如云,轻柔如柳,最后手腕一抖,剑尖虚点,如星闪烁,全然是导引气血、活动筋骨的养生路数,不见半分杀伐之气。
苏砚凝神记下,依样施展。初时难免生涩,但他很快便将昨日临帖时“悬腕运笔,力透纸背”的意念融入其中,手腕翻转间,少了几分刻意模仿的僵硬,多了几分源自书**底的自然圆转。
陈大夫在一旁捻须观看,眼中讶色渐浓。此子学东西,似乎总能在别处找到“根底”,一点就透,一透就灵。这份远超常人的协调性与领悟力,让他再次暗叹不已。
早课方毕,前堂便传来了动静。一名身材魁梧、面色焦急的汉子扶着一个萎靡不振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人未至,声先闻:“陈大夫,陈大夫!快救救我儿!”
来人是城西的铁匠张大山,他扶着的正是其子张二郎。那张二郎面色蜡黄,眼窝深陷,双手捂着腹部,整个人几乎挂在其父身上。
“莫急,慢慢说。”陈大夫上前,示意苏砚将张二郎扶到诊椅上,自己则开始望色、切脉。
“拉了快十天的肚子,吃了好几副药,时好时坏,就是不除根!您看,人都瘦脱相了!”张大山声音洪亮,满是忧急。
陈大夫诊脉片刻,又看了舌苔,眉头微蹙:“脉象濡数,舌苔黄腻……确是湿热下注之象。先前用的何方?”
张大山赶忙报上几个药名,皆是清热燥湿、行气止痢的常见药材。
“方证看似相符,为何效不佳?”陈大夫沉吟,手指重新搭上张二郎的腕脉,似要探究更深层的病因,一时却无头绪。
苏砚正在一旁准备温水和净布,闻言不由得多看了张二郎几眼。见他虽萎靡,但眼白并无严重黄染,唇色只是因虚弱而发白,不似典型重症。他忽然想起《本草杂集》中有一则偏方备注,提及“久泻不止,非独湿邪,亦有‘郁结’、‘积滞’作祟,壅塞中焦,气机不通”,需“通因通用”。一个关于“慢性炎症”与“肠道菌群”的现代概念也如电光石火般掠过脑海。
他心念电转,上前一步,对陈大夫低声道:“师父,弟子观这位大哥,泻下物是否时稠时稀,偶带黏液,且腹中雷鸣,泻后仍觉坠胀不适?”
张二郎虚弱地点了点头。
苏砚继续道:“《杂集》有云,‘通因通用’。或许……此症关键不在‘止’,而在‘导’?邪气壅塞于内,强止反生他变。且病源或许不在肠腑末端,而在中上焦?可否让弟子看看他的指甲和牙龈?”
“你这娃娃懂什么!”张大山见说话的只是个少年学徒,顿时急了,“我儿子都快虚脱了,你还‘导’?再导下去命都没了!”
陈大夫却抬手止住了张大山,目光锐利地看向苏砚。他对苏砚时常翻阅那本《本草杂集》心知肚明,更知其心思缜密,每每有出人意料之想。“你看出了什么?”他沉声问,语气中带着考较,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苏砚得到许可,仔细查看了张二郎的指甲(微有竖纹,甲色不华)和牙龈(颜色暗红,轻度肿胀)。这更印证了他关于“慢性炎症”或“消化积滞衍生问题”的猜想。
“师父,气机不通,郁而化热,湿热胶结。徒儿以为,或可先以金针通调气机,取足三里、中脘健运脾胃,再浅刺天枢,轻施雀啄手法,意在疏泄局部郁热,引邪外出。待气机稍畅,再议方药,或可事半功倍。”
陈大夫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此法确实迥异寻常,重在“疏导”而非“固涩”,与主流治法相悖,但细思之下,却暗合“六腑以通为用”的至理。他沉吟数个呼吸,最终决断道:“好!便依你之法,你来施针,我在旁为你掠阵。”
此言一出,张大山虽仍满脸不信,却也不敢再阻拦陈大夫的决定。
苏砚净手,取来那套陈大夫备用的金针。他屏息凝神,那种修炼混元桩带来的对身体精微的掌控力再次显现。下针时,手指稳如磐石,选取穴位精准无比,力度、角度、深度把握得恰到好处。尤其在天枢穴,他并未追求深刺得气,而是采用了一种轻柔的雀啄震颤手法,指尖力道透过针身,如春雨润物,细细密密地刺激着穴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