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不是官 第59章 迷雾潜行

第4卷 《命运之网》· 第17章 迷雾潜行 (约 4000字)

冰冷、潮湿、带着浓重硫磺气息的幽蓝迷雾，如同有生命的活物，缠绕在五人周围，吞噬了光线，也吞噬了声音。脚下的古老栈道在迷雾中若隐若现，木板腐朽，绳索松弛，每一步踏上去都发出令人心悸的“嘎吱”声，仿佛随时都会断裂，将人抛入下方深不见底的蓝色深渊。

凌云被阿木和其其格一左一右搀扶着，几乎是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两个少年身上，每挪动一步，都牵扯着背上和肋下撕裂般的剧痛，额头上冷汗涔涔，混合着血水滑落。敷在伤口上的奇异苔藓散发着清凉的气息，勉强压制着伤势和流血，但剧烈的运动让药效飞速流逝，剧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

哈尔巴拉的情况更糟，他胸前伤口崩裂，内腑受创，全靠巴音用一根捡来的粗木棍支撑着，才勉强没有倒下。他脸色灰败，呼吸微弱，每一次咳嗽都带出血沫，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巴音自己腿伤未愈，拄着木棍，还要分神照顾哈尔巴拉，每一步也走得异常艰难。他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穿透浓雾，死死盯着前方模糊的栈道和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危险。

阿木和其其格咬紧牙关，用稚嫩的肩膀承担着远超年龄的重负。阿木脸上混杂着恐惧、坚毅和泪水，其其格则紧紧抿着嘴唇，大眼睛里满是惊恐，却死死抓住凌云的胳膊，不敢松手。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笼罩着这支伤痕累累、濒临绝境的小队。只有栈道不堪重负的呻吟、沉重的喘息和脚步声，在浓雾中回荡，更添几分诡异和压抑。

向下，不断向下。栈道蜿蜒曲折，仿佛没有尽头。幽蓝的迷雾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一丈。那低沉的、源自深渊底部的“嗡嗡”声越来越清晰，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下方呼吸，震得人心脏发闷。硫磺的气味也越发刺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躁动。

“凌大哥……还要走多久？”阿木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掩饰的疲惫，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凌云艰难地抬起头，望向迷雾深处，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这条栈道通向哪里，是生路还是绝境，他毫无头绪。他们就像溺水的人，抓住这根腐朽的稻草，在未知的恐惧中挣扎。

“坚持住……阿木，其其格。”凌云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一定有……出路……”

这话与其说是安慰同伴，不如说是给自己打气。他不能倒下，他倒下了，这支队伍就彻底完了。

又向下行进了约莫半个时辰（估算），栈道前方出现了一个拐角。拐角处，栈道似乎变得更加残破，一侧的护栏完全断裂，下方是翻滚的蓝色雾海，深不见底。

“小心！前面路断了！”巴音沉声警告，声音在雾中显得有些失真。

众人心中一紧，更加小心翼翼地挪动。就在他们即将拐过弯道时，凌云耳廓猛地一动！

“停下！”他用尽力气低喝一声！

所有人瞬间僵住，屏住呼吸。

迷雾中，隐约传来一阵……模糊的、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还有……金属碰撞的细微声响！

有人！就在前面！

是敌是友？！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凌云对巴音使了个眼色。巴音会意，将几乎昏迷的哈尔巴拉轻轻靠在岩壁上，自己则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向前潜行了几步，伏在拐角处的岩石后，小心翼翼地向声音来源处窥探。

浓雾严重阻碍了视线，但依稀可以看到，在前方约十几丈外，栈道似乎连接到了一个更大的平台。平台上，晃动着几个模糊的人影，似乎正在忙碌着什么。金属碰撞声和压低的交谈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巴音凝神倾听片刻，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缓缓退回，对凌云低声道：“是黑狼族的人！至少五六个！他们在……好像在固定什么东西？听不清具体说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

黑狼族！果然还有伏兵！而且人数更多！

刚刚经历血战、重伤濒死的他们，如果再碰上这批以逸待劳的敌人，绝无生还之理！

后退？栈道后方是死路，而且可能还有追兵。前进？前方是数量不明的敌人。

进退维谷！

绝望的气氛再次弥漫开来。阿木和其其格吓得脸色惨白，连大气都不敢喘。哈尔巴拉似乎也感受到了危机，发出无意识的呻吟。

凌云的大脑飞速运转。硬闯是死路一条。只能智取，或者……等待时机。

“等！”凌云做出决定，声音低不可闻，“找地方隐蔽！等他们离开，或者……等机会！”

这是目前唯一的选择。在迷雾的掩护下，他们或许能躲过对方的搜查。

巴音点头，目光扫视四周。拐角处栈道下方，有几块突出的岩石，形成了一个狭窄的、可以勉强藏身的凹陷。虽然危险，但已是附近唯一能躲藏的地方。

“去下面！”巴音指了指那处凹陷。

没有犹豫，阿木和其其格率先小心翼翼地爬下栈道，躲进岩石凹陷中。巴音则和凌云一起，费力地将意识模糊的哈尔巴拉也抬了下去。最后，凌云和巴音也滑入凹陷，五人紧紧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借助岩石和浓雾隐藏身形。

凹陷空间极小，五人几乎是身体贴着身体，才能勉强容纳。冰冷的岩石硌着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浓重的硫磺味和彼此的汗味、血腥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下方就是无尽的蓝色深渊，低头望去，只觉头晕目眩。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平台上黑狼族人的说话声和动静隐约可闻。他们似乎在搬运什么沉重的东西，金属工具碰撞声不绝于耳。偶尔还能听到几句零碎的、语调急促的草原语，似乎是在催促。

凌云强忍着剧痛和眩晕，凝神倾听。他不懂草原语，但从对方的语气和动静判断，他们似乎在进行某项紧急的作业，像是在……架设什么？或者是……封锁栈道？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难道黑狼族的人知道他们会从这里下来，特意在此设伏？

不知过了多久，平台上的动静渐渐平息。说话声和金属碰撞声消失了，只剩下风穿过迷雾的呜咽。

走了吗？众人心中升起一丝希望。

又等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平台上再无任何声息。浓雾依旧，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我上去看看。”巴音对凌云低语道。他伤势最轻，行动相对方便。

凌云点了点头，叮嘱道：“小心！”

巴音深吸一口气，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爬上栈道，伏在拐角处，再次小心窥探。

片刻后，他滑了下来，脸色凝重中带着一丝疑惑：“平台上没人了。但是……栈道前面……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堵住了？众人心中一沉。

“看清楚是什么了吗？”凌云急问。

巴音摇头：“雾太大，看不真切。好像……是栅栏？还是落石？栈道到平台那里好像就断了，前面过不去！”

栈道断了？被故意堵死？难道这里就是尽头？是绝路？

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破灭！如果前面是死路，他们被困在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悬崖中间，只有死路一条！

“不可能……一定有路……”凌云不肯放弃，“扶我上去……看看……”

在阿木和巴音的搀扶下，凌云艰难地爬上栈道，来到拐角处。他强撑着向平台方向望去。

浓密的蓝色雾气中，隐约可见前方栈道连接着一个数丈见方的石台。而石台的另一端，栈道似乎的确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堵黑黝黝的、用粗大原木和铁丝胡乱捆扎而成的、简陋却坚固的障碍物，将前路彻底封死！障碍物后面，是更加浓郁的、什么也看不清的迷雾。

果然被堵死了！看那障碍物崭新的断口和搭建的痕迹，绝对是黑狼族的人刚刚匆忙设置的！他们的目的，就是阻止任何人从栈道继续向下！

为什么？下面到底有什么，让他们如此紧张，甚至不惜派人守在这里设置路障？

绝望，如同冰冷的深渊，再次将五人吞噬。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身陷绝地，重伤濒死……似乎所有的生路都被彻底斩断。

凌云看着那堵在迷雾中的冰冷障碍物，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相互依偎、眼中充满恐惧和依赖的同伴，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击垮。

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本章约 4000 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