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不是官 第54章 石壁后的风

第4卷 《命运之网》· 第12章 石壁后的风 (约 4000字)

“凌头儿！快来！这里有风！”

巴音那压抑着激动的声音，如同在死寂的潭水中投入一块巨石，瞬间打破了洞窟内沉闷压抑的气氛。所有人精神一振，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洞窟最深处的角落。

凌云强忍肋下剧痛，几步抢到巴音身边。哈尔巴拉也挣扎着撑起身体，阿木和其其格紧随其后。

只见巴音正半跪在一堆坍塌的、大小不一的乱石前。这些石头看起来像是很久以前从洞顶掉落下来的，杂乱地堆积在一起，堵住了一面岩壁的下半部分。石头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苔藓，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若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过去。

“风？你确定？”凌云压低声音，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在这深入地下的封闭空间，一丝气流都意味着可能与外界连通！

“错不了！”巴音语气肯定，他将手贴近石堆底部一道极其狭窄的缝隙，手指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但持续不断的凉意，“很弱，但确实是流动的风！是从石头后面吹过来的！”

有风！就意味着石堆后面不是实心的岩壁，而是空的！可能是一条被堵塞的通道，或者另一个洞穴！

希望之火再次熊熊燃起！

“挖开它！”哈尔巴拉眼中爆发出狂热的光芒，挣扎着就要上前搬石头。

“别急！”凌云一把按住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这堆乱石。石头堆叠得并不算非常严实，但最大的几块恐怕有数百斤重，而且堆积方式看似杂乱，却隐隐有种不稳定的平衡感。贸然动手，万一引起二次坍塌，后果不堪设想。

“先看看结构，找支撑点。阿木，其其格，找找有没有结实点的木棍或者扁平的石头。”凌云冷静地下令。越是关键时刻，越需要谨慎。

阿木和其其格立刻在洞窟里寻找起来。很快，阿木找到了一根之前不知道谁遗落的、碗口粗、半人高的硬木桩，其其格也搬来几块边缘锋利的扁平石片。

凌云和巴音仔细研究着石堆的结构。他们发现，这堆石头主要靠几块巨大的基石支撑，只要不动那几块关键的承重石，小心移开上方的碎石，应该风险较小。

“巴音，你腿脚不便，负责警戒和指挥。哈尔巴拉，你伤重，在旁边策应，万一有变，立刻后退。阿木，其其格，退到安全距离。”凌云快速分配任务，“我来动手。”

“凌头儿，你的伤……”哈尔巴拉担忧道。

“顾不了那么多了。”凌云摇摇头，深吸一口气，将内息运转至双臂，尽管肋下立刻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但他眼神坚定。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必须抓住。

他拿起那根木桩，将其一端小心地插入两块巨石之间的缝隙，作为杠杆。然后，他选中一块看起来相对松动、大约几十斤重的石块，将木桩垫在下面，双臂用力，猛地一撬！

“嘎吱……”石块松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几缕灰尘簌簌落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

凌云缓缓加力，额头上青筋暴起，伤口处的纱布迅速被鲜血染红。但他咬紧牙关，猛地一发力！

“轰隆！”那块石头被撬动，翻滚着从石堆上滑落下来，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成功了！没有引起坍塌！

石堆被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那股微弱的气流明显增强了一些，带着一股更浓郁的、泥土和霉菌混合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

“有戏！”哈尔巴拉低吼一声，脸上露出兴奋之色。

凌云稍稍喘息，不顾伤口的抗议，继续如法炮制。他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工蚁，小心翼翼地、一块一块地清理着上方的碎石。阿木和其其格也在一旁帮忙，用小石片挖开缝隙中的泥土，或者搬动较小的石块。

汗水浸透了凌云的衣衫，混合着血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每搬动一块石头，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但他浑然不觉，全部精神都集中在眼前的石堆上。希望，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支撑着他透支的身体。

巴音紧盯着石堆的结构，不时出声指点：“左边那块不能动！……对，撬下面那块小的！……小心！顶上那块松了！”

过程缓慢而艰难。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地下无法准确计时，全靠感觉），在几人合力下，石堆上半部分被清理一空，露出了后面被堵塞的岩壁真容。

然而，看到岩壁的情况，众人刚升起的希望又凉了半截。

岩壁上，确实有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但洞口大部分被一块巨大的、几乎与洞口等宽的扁平巨石严严实实地堵住了！只在上方和两侧留下一些狭窄的、根本无法容人通过的缝隙。那微弱的气流，正是从这些缝隙中透出来的。

这块巨石，目测至少有千斤之重！而且深深嵌入周围的岩体，想要搬开它，凭他们现在这几个伤兵残将，简直是天方夜谭！

“妈的！怎么还有这么大一块！”哈尔巴拉气得一拳捶在旁边的岩石上，牵动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阿木和其其格也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巴音皱着眉头，用手仔细摸着那块巨石和岩壁的接缝处，又用木棍敲了敲，侧耳倾听。半晌，他沉声道：“这块石头是后来堵上去的，不是天然塌方。接口处有凿痕……是人为的！”

人为堵塞？众人心中一凛。为什么要特意堵住这个洞口？洞后面到底有什么？是宝藏？是危险？还是……绝路？

“能弄开吗？”凌云喘着粗气问道，他几乎脱力，靠坐在岩石上，脸色苍白如纸。

巴音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太难了。没有工具，没有力气，撬不动，也砸不碎。除非……能从缝隙里钻过去。”他比划了一下那些缝隙，最宽的也不到半尺，连其其格这样瘦小的孩子都钻不过去。

洞窟内再次陷入沉默。刚刚燃起的希望，仿佛被一盆冰水浇灭。费尽力气，却只找到一条被彻底堵死的路。

凌云靠着岩壁，闭上眼睛，剧烈地喘息着，疲惫和失望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难道真的只剩下硬闯下游暗河那一条九死一生的路了吗？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待在一旁的其其格，忽然怯生生地拉了拉凌云的衣角，小手指着那块巨石底部与地面相接的一条极其狭窄的缝隙，那里堆积着一些潮湿的泥土和腐烂的苔藓。

“哥哥……下面……有洞……”其其格用生硬的汉语，夹杂着手势，努力地表达着。

有洞？凌云猛地睁开眼，顺着其其格指的方向看去。那条缝隙确实比别处要宽一些，但因为被淤泥和腐烂物堵塞，之前并没有注意。

“阿木！木桩给我！”凌云眼中重新燃起光芒。

阿木连忙将木桩递过来。凌云不顾伤势，趴在地上，将木桩尖端用力插入那条缝隙的淤泥中，然后奋力向外挖掘！

淤泥又粘又臭，挖掘起来十分费力。但随着淤泥被一点点抠出，缝隙下方的情况逐渐显露出来——巨石底部与地面之间，并非完全严丝合缝，而是有一个倾斜的、被淤泥半掩埋的、狗洞大小的缺口！这个缺口因为角度和淤泥的关系，极其隐蔽！

“下面真的有空隙！”哈尔巴拉也看到了，激动地低吼。

凌云精神大振，加快了挖掘速度。阿木和其其格也用手帮忙扒拉淤泥。巴音在一旁紧张地注视着，防止挖掘导致上方巨石不稳。

很快，一个约莫一尺见方、斜向下延伸的洞口被清理出来！洞口黑黢黢的，一股更强烈的、带着霉味和土腥气的冷风从里面吹出！

这个洞口的大小，成年人绝对无法通过，但是……其其格这样瘦小的孩子，或许可以挤进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其其格身上。

其其格看着那个黑漆漆的、不知通向何方的洞口，小脸上露出了恐惧和犹豫。

“其其格，”凌云蹲下身，看着她的眼睛，用最温和但坚定的语气说道，“这个洞后面，可能有一条路，能带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更安全、没有坏人的地方。但是，需要你勇敢一点，钻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你……愿意帮我们吗？”

其其格看看凌云，又看看那个令人害怕的洞口，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大眼睛里充满了挣扎。她对黑暗和未知有着本能的恐惧。

“小丫头，别怕，”巴音也用生硬的部落语鼓励道，“你是草原上的小鹰，最勇敢了。就进去看一眼，看看里面大不大，有没有路，然后就出来告诉我们，好不好？”

阿木也在一旁用力点头，给她打气。

在众人鼓励和期盼的目光下，其其格犹豫了很久，最终，她看了看凌云信任的眼神，用力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轻轻点了点头。

“我……我去……”她小声说道，声音虽然颤抖，却带着一丝勇气。

凌云心中一阵感动。他解下其其格身上多余的衣物，只留下贴身的单薄皮袄，又让她活动了一下手脚，确保行动灵活。然后，他将一根准备好的、用布条缠绕的短木棍递给她：“拿着这个，进去后，如果空间大，就敲一下石头；如果路不通，或者有危险，就用力敲三下，我们立刻拉你出来！记住，安全第一，看一眼就回来！”

其其格紧紧握住那根短棍，像握着护身符。她最后看了一眼凌云，然后趴下身子，像一只灵活的小兽，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钻进了那个黑暗的洞口，瘦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洞外，剩下的四个人屏住呼吸，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凌云将耳朵紧紧贴在洞口，全神贯注地倾听着里面的动静。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黑暗中，只有风从洞口吹出的呜咽声，以及彼此沉重的呼吸声。

其其格，这个意外闯入他们命运的小女孩，此刻成为了他们所有人唯一的希望。她瘦弱的肩膀，能否扛起这沉重的期待？石壁之后，究竟是通往生天的坦途，还是另一个绝望的深渊？

答案，就在那一片未知的黑暗之中。

（本章约 4000 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