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卷 《破晓》· 第13章 黑水暗流 (约 4000字)
冰冷。
刺骨的、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的冰冷,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灌入口鼻,堵塞呼吸,拖拽着身体沉向无底的黑暗深渊。湍急的水流如同无数只无形的大手,撕扯着残破的身躯,撞击着礁石,带来阵阵钝痛和骨骼欲裂的呻吟。
凌云的意识在极致的寒冷和窒息中沉浮,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孤舟,随时可能彻底倾覆。死亡的阴影,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紧紧包裹着他。
不能死……还不能死……
一个微弱却执拗的念头,如同风中残烛的火星,在即将熄灭的意识深处顽强地闪烁。黑水城……血祭……影七的托付……阿莲爷孙的脸庞……一张张面孔,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上,带来灼痛,却也带来一丝不甘的挣扎。
他拼命地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抱住怀中那根救命的浮木,将头探出水面,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带着水腥味的空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伤口,带来钻心的剧痛,却也维持着那一点可怜的生机。
《影蚀篇》的内息,在几乎枯竭的经脉中,如同被冰封的溪流,艰难地、缓慢地流淌着,散发出微弱的寒意,对抗着外界的冰冷和体内肆虐的伤势。这阴寒的内功,此刻却成了他保命的唯一依仗。
不知在冰冷的河水中漂流了多久,也许是一夜,也许是更久。当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时,水流渐渐平缓,河岸也变得开阔。凌云用尽最后力气,挣扎着爬上了一片布满鹅卵石的荒凉河滩,如同一条离水的鱼,瘫软在冰冷的石头上,剧烈地咳嗽着,吐出混合着血丝的河水。
阳光刺眼,却带不来丝毫暖意。他浑身湿透,伤口被水泡得发白翻卷,传来阵阵麻痒和刺痛。失血过多和极度的疲惫,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昏死过去。
必须……离开这里……找到……黑水城……
他强撑着坐起身,检查了一下伤势。左肩的刀伤深可见骨,背上腿上遍布伤口,虽然不再大量流血,但情况依旧糟糕透顶。怀中的黑色长剑、令牌和卷轴用油布包裹得严实,并未丢失,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撕下破烂的衣襟,重新包扎了最严重的几处伤口,又找了些干净的积雪含在口中,缓解干渴。然后,他挣扎着站起身,辨认了一下方向。黑水河是通往黑水城的主要水道,沿着河流向下游走,应该能找到人烟。
他拄着一根捡来的树枝当拐杖,一步一瘸,沿着荒凉的河岸,艰难地向东跋涉。每走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剧烈的疼痛不断冲击着他的神经。饥饿、干渴、寒冷、疲惫……如同跗骨之蛆,不断消耗着他本已微弱的生命力。
走了约莫大半天,日头偏西时,前方终于出现了人烟。一片低矮破败的土坯房聚集在河湾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渔村。几缕炊烟袅袅升起,带着一丝人间烟火气。
凌云心中稍定,但警惕性却提到了最高。他不敢贸然进村,而是躲在村外的树林中,仔细观察了许久。村子里很安静,只有几个老人和孩子在活动,看不到官兵或者可疑人物的踪迹。
他必须弄到食物、药品和御寒的衣物,否则撑不到黑水城。而且,他需要打听消息,了解黑水城现在的情况。
等到天色渐暗,他才趁着暮色掩护,如同幽灵般潜入村子,摸到了一户看起来最穷困、最偏僻的人家院外。他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摸出几块碎银子——这是从之前杀死的黑风寨土匪身上搜刮来的——轻轻放在院门口的石磨盘上。然后,他悄无声息地翻入院墙,快速地从晾衣绳上偷走两件半旧的粗布衣服和一块干粮,又从窗台顺走一小罐劣质伤药。
做完这一切,他立刻退出村子,重新没入黑暗的林中。他找到一处隐蔽的山坳,换下湿透的破烂夜行衣,穿上偷来的粗布衣服,虽然不合身,但至少干净保暖。他狼吞虎咽地吃下干粮,又用药膏简单处理了伤口。
做完这一切,他靠在一棵大树下,疲惫地闭上眼睛,运转内息疗伤。必须尽快恢复一点体力。
第二天,他继续沿河跋涉,但更加小心,尽量避开大路和人群。途中,他遇到一队往黑水城运送粮草的民夫,躲在暗处偷听他们的谈话。
“听说了吗?黑水城这几天戒严了!进出查得可严了!”
“是啊,说是要搜捕什么朝廷钦犯?闹得人心惶惶的。”
“屁的钦犯!我看是崔大将军又要搞什么幺蛾子!税赋加了一层又一层,这日子没法过了!”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听说城里来了好多生面孔,凶神恶煞的,可不好惹……”
听着民夫的议论,凌云的心沉了下去。黑水城果然戒严了!崔振海和“黑潮”的人恐怕已经控制了那里!血祭的阴谋,恐怕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进城,难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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