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似乎早已知晓,她微微抬手,声音带着几分得意炫耀。
“今日乃是我儿登基的大喜日子。”
“新州行省那边刚好派使者过来,哀家想着,木文正公乃是我大明圣人,咱们大明能有今日,木公功不可没。”
“所以,哀家就顺便把木文正公的第十八世孙给喊了过来。”
“听说木家家学渊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太后轻笑一声,目光扫过殿下众人。
“哀家特意让他,为新皇献奏一曲,以示新州与朝廷,同心同德。”
她以为,只要木家的人来了,只要木家的人在这殿上奏了乐。
那就代表着木家承认了这位“新君”,承认了她的统治。
然而,这话一出,殿内众人的脸色彻底变了。
本来皇帝是个黑皮肤,就已经够让人很难崩的了。
现在还要让木圣的后人,给这么个玩意儿演奏助兴?
助兴?木家人给你助兴?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配吗?!
一名老臣手里的酒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但他没敢动,只是死死地压着头,双肩颤抖。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
太后没理会这些,只是挥了挥手。
“宣。”
大殿门口,一道屏风被缓缓抬入。
而屏风后,缓缓跟着一队乐师。
为首的一人,抱着一把长琴,身形隐没在屏风之后,看不真切。
随着第一声弦音拨动。
“铮——!”
一声金戈铁马般的锐响,瞬息撕裂了大殿内的靡靡之音。
紧接着,鼓声起。
咚!咚!咚!鼓点如雷,琴音如刀!
那一瞬间,在场的所有文武百官,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就连大殿两侧的御林军,手中的长戟都差点没握住,一个个羞愧地低下了头。
这曲子……
这特么哪里是助兴的曲子?!
这是——《奉天靖难曲》!
这首曲子,在大明的历史上,有着极为特殊的含义。
当年永乐大帝朱棣,以藩王之身起兵,奉天靖难,一路杀进南京。
在登基大宝之时,木圣亲自带领乐人,在奉天殿上演奏的,便是此曲!
那是革故鼎新之曲!
那是拨乱反正之曲!
而在一百多年前,当顺王李自成被困边城,明中祖朱玖亲自率领火龙驹誓师出征时,全军高唱的,也是这首曲子!
这曲子一响,代表的只有一个意思——
清君侧!诛奸佞!
谁是君侧?谁是奸佞?
这还用问吗?!
龙椅上坐着那个黑不溜秋的玩意儿,还有帘子后面那个自以为是的蠢妇,不就是最大的奸佞吗?!
木家这位使者,哪里是来助兴的?
这分明是贴脸开大啊!
太后的脸色也变了。
虽然她不懂历史,但这曲子里透出来的那股子杀伐之气,那股子要砍人脑袋的狠劲儿,她还是听得出来的。
“停下!给哀家停下!”
太后在帘后尖叫,“这弹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难听死了!一点喜庆劲儿都没有!”
“木家人就这点本事吗?换一首!给哀家换一首《百鸟朝凤》!”
然而。屏风后的乐声非但没有停,反而更加激昂高亢。
大殿之下,文武百官一个个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有人敢说话。
没有人敢站出来指责太后的无知。
更没有人敢附和太后去呵斥木圣子孙。
他们是读圣贤书长大的,知道这曲子的含义,也知道上面的皇帝是个什么货色。
但他们怕丢了乌纱帽,怕掉了脑袋,更怕被抄家灭族。
于是,这满朝的朱紫贵胄,这满殿的国之栋梁,竟在这一刻,集体失声,成了哑巴。
可就在这时。
“够了!”
一个尖细却透着一股子悲凉的喊声,在大殿的角落里突兀地响起。
众人愕然望去,只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监,颤颤巍巍地从角落走了出来。
他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是这皇宫里伺候了三代帝王的老人。
老太监没有看龙椅上的太后和皇帝,而是径直走到大殿中央,对着那扇屏风,整理衣冠,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大礼。
“老奴,恭听木家仙音!”
行完礼,老太监转过身。
那双浑浊老眼缓缓扫过两旁那些低着头的文武百官,眼中露出一抹浓浓鄙夷。
“好啊,真好啊。”
老太监冷笑一声,“禄禄明臣!衮衮诸公!”
“尔等食朝廷俸禄,享万民供养!平日里一个个引经据典,高谈阔论,自诩为国之栋梁,满口的仁义道德,动不动就是‘文死谏,武死战’!”
“可今日!”
“妖后当道!异种窃国!扶持这等不知所谓的伪帝!”
“木公后人以曲明志,欲唤醒尔等良知!”
“可尔等呢?!”
老太监一口唾沫狠狠啐在地上。
“呸!”
“一个个缩着脖子,低着头,装聋作哑,连个屁都不敢放!”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