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事做不到两全的,最佳的法子就是优先顾着沈文欣的感受和顺着她的意思,而他就是这么照做的。
霎那间,温宝珠的表情变得不自然了起来。
她垂首时,发间的珍珠步摇似受了惊般地轻颤,坠子在烛光里晃出了凌乱的光影,一如她此刻慌得没了章法的心。
“侯爷——”她仓促启唇,齿间轻轻地咬了咬嫣红的唇瓣,违心道:“宝珠觉得这样的安排,挺好的,又哪里会心存怨言?”
“而且,我说的那句‘想昭昭’的话,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随口一说,不,不需要过分解读的。”
两种截然不同的心境在温宝珠的胸腔里撕扯。
她与小桃说起‘不想去满月宴’时,是藏着窃喜的轻松,活像占了什么大便宜,能躲在溪云阁偷享清净。
可面对着侯爷裴清晗,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是‘不被允许去’在前,而她发自内心的‘不想去’在后。
侯爷与夫人根本不在意她的想法,一声命令下来,她就不得不听从。
她也太怕侯爷瞧出,这‘识趣’的背后,是她不敢争、也不敢要的怯懦。
“真挺好的?”
裴清晗的声音里掺杂着探究,尾音轻轻地扬起。
他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
于是,他提出质疑:“你真一点都不介意?”
说这话时,他眉心间的褶皱愈发深刻了,似是不满意她刚才的回复。
温宝珠偷瞥着他紧抿的唇线,攥着裙角的手心都沁出了薄汗,还在强装镇定。
她也很纳闷,侯爷怎么就不信呢?
明明她已经把‘满意’演得这般像了……
“侯爷,真的,真的挺好的,宝珠真的不介意的。”
生怕他还会继续确认下去,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真诚地开口:“侯爷,宝珠不爱出风头的,也最怕因为自己的笨手笨脚,给侯府增添麻烦。所以,能哪都不去地只待在溪云阁,我感激都来不及呢!”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带着鼻音飘出来的。
她的眼尾悄悄地泛了红,却仰头笑得乖巧,默默地把心底的那股子酸涩全压了回去。
她很清楚,她该说侯爷爱听的话,而不是她自己想说的话。
听到她这么说,裴清晗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该高兴得才是。
毕竟,她这般识趣,不吵也不闹的,免去了他的诸多麻烦。
但事实却是,他的心头止不住得烦躁,半晌,才压制住怒气。
“你赶紧去休息吧!”
“这么晚了。”
他不想再与她说话了。
她说的话,没一句他爱听的。
谁需要她如此善解人意了?
温宝珠的兴致不高,可在听到侯爷疑似要离开的打算后,她浓密的睫羽剧烈地颤了颤,那眼底翻涌的狂喜几乎要冲破她刻意维持的端庄了。
侯爷终于要走了。
太好了!
她在心中暗喜。
然后,她的唇角不受控制地扬起,好心道:“侯爷,那宝珠等把你送出了门后,再去休息吧!”
可裴清晗眉峰一挑,不动声色地反问:“我需要你送吗?”
这话像盆冷水兜头浇下,温宝珠的眼瞳猛地一缩,耳尖的热意立即凉了半截。
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她刚才的回答令他不满意了?
还没等她回神,又一道闷雷砸来。
“谁告诉你,我要走了?
“我今晚就在这儿休息。”
短短的三句话,搅得温宝珠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不是?
侯爷今晚要住在这里?
他,他不回临风居了?
她脸上的笑容敛了去,绞尽脑汁地找着理由:“可是侯爷,晚上的溪云阁……可能会有些闹腾耶!”
“昭昭她晚上偶尔会哭,吭吭唧唧的,怕是会让你休息不好的。”
她眼巴巴地望着侯爷裴清晗,语速不自觉地加快,恨不得把所有的‘不便’全部倾倒而出。
“乳母也会定时进来给昭昭喂奶,况且,乳母是会一直在这房间里看着昭昭的。”
她继续列举着侯爷如果住下的诸多不便。
话到最后,她担心她不想让侯爷住下的意图太明显了,举动也太刻意了,便及时地更换了另一种说法:“但,但只要侯爷你不觉得尴尬,也行的。”
在裴清晗看来,她列举的那些所谓的‘不便’,都是些小问题。
他要是愿意在临风居休息,他就不会舍近求远地过来她的溪云阁了。
他凑近了些,好整以暇地观摩着她脸上的小表情,轻描淡写:“孩子哭闹,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把她的需求满足了,哄好了,她自然就不哭了。”
“还有那两个乳娘,你让她俩避着点。”
他也逐渐地回过味来,眸光里闪过一丝促狭,后知后觉地拖长语调:“莫非……你打从心底里的,不希望我睡在这儿?”
这么直击心灵的一问,直接问得温宝珠哑口无言。
她慌忙地稳住自己因侯爷靠近而紊乱的呼吸,溜圆的眼珠慌不择路地转了转,结结巴巴地辩解:“怎,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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