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饭,略饮了盏茶,他便起身欲归。
沈老夫人却是万分不舍,拉着柏月的手不肯放,对女婿柏文渊道:“文渊,我实在放心不下月儿,不若让我在府里住上几日,陪陪这孩子。”
柏文渊尚未答话,沈万荣已温声劝道:“夫人,你的心意,文渊和月儿都明白。只是文渊自有安排,府中也需要时间整顿。你我在此,反让他们多有牵挂。不如让月儿得空时,过府去陪你小住几日,岂不更好?”
他言语温和,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
沈老夫人知晓丈夫所言在理,且官身不自由,自己留下也确实可能给女婿添乱,只得依依不舍地松了手。
她转而殷切地望向柏月,柔声道:“月儿,外祖母的话你可听见了?过几日,定要来家里住住,让外祖母好好看看你,也给你好好压压惊。”
她说着,眼圈又有些发红,“你母亲去得早,外祖母就盼着你常来常往,让我这心里也踏实些。”
柏月见外祖母如此,心中酸软,连忙应承下来,上前挽住老人的手臂,乖巧点头:
“外祖母放心,月儿记下了。待府中诸事稍定,我便去探望您和外祖父,定要多住几日,陪您说话解闷。”
得了外孙女的准话,沈老夫人面色这才舒展些许,又细细叮嘱了许多饮食起居的琐事,方才在沈万荣的再次催促下,一步三回头地登上了马车。
送走了外祖父母,柏府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柏月站在门廊下,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轻轻吁了口气。
她转身,正看见钟竹站在不远处廊柱的阴影里,安静地等待着。
月光洒在钟竹身上,为她平添了几分清冷与孤寂。
柏月走过去,拉起她的手,感觉有些微凉,便轻轻握住,低声道:“竹姐姐,外祖母只是太过担心我。你放心,父亲既已答应你们留下,便绝不会因外祖家的态度而有变故。”
钟竹回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眼中是了然与感激:“我明白。小姐,沈大人和老夫人是真心疼你。”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我们……不会给府上添乱的。”
“说什么添乱。”柏月语气坚定,“我们是一家人。”
她抬眼,看向暖阁的方向,那里灯火微明,“走吧,我们去看看钟公子。”
烛光摇曳的暖阁内,药香尚未完全散去,混合着新熏的宁神香,气氛安宁。
钟离宴靠坐在榻上,身上盖着薄被,虽然面色仍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沉静。
柏月在榻边的绣墩坐下,轻声道:“钟公子,我替你诊个脉,看看恢复得如何。”
钟离宴微微颔首,安静地将手腕伸出。
柏月手指搭上他的腕脉,凝神细探。
脉搏比前几日沉稳有力了许多,虽然仍显虚弱,但那股滞涩的病气已散去大半。
诊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柏月收回手,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转头对站在一旁的钟竹道:
“竹姐姐,钟公子的脉象平稳多了。脏腑的损伤在好转,气血也渐渐回升。照这样看,再过两三日,只要不做剧烈活动,行走、读书习字应当无碍了。”
钟竹闻言,眼中闪过欣喜,紧绷的肩头微微放松。
钟离宴也轻轻吐出一口气,低声道:“劳小姐费心。”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实在的关切,“能读书便好。不知……武艺师傅可有着落了?”
柏月见他问得直接,便也坦诚相告:“父亲正在物色。习武不比学文,师傅的身手、品性都要仔细考量,急不得。钟公子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养好身子。”
钟离宴点头:“我明白。在飞云帮时也见过些拳脚,知道这事急不来。有劳老爷费心。”
他话说得平实,却透出几分江湖子弟的干脆。
柏月看他神色坦然,并无焦躁之色,心下稍安,起身道:“钟公子好生歇着,夜间若有不适,随时唤人。竹姐姐,你也别太劳神。”
钟竹连忙应下。
柏月退出暖阁,轻轻带上门。
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门外,看着远处夜色中柏文渊书房的方向,若有所思。
她身后暖阁虚掩的门缝里,传来钟竹压低的声音,带着掩不住的欢喜:“哥哥,小姐说你好多了!再过两三日就能正常……”
“9528、推荐一个武师傅吧!可是要让钟离宴成为将军,武功太低是不行得。”
“叮,为您推荐一位隐居山林的绝世高手,他曾是前朝赫赫有名的将军,因厌倦朝堂纷争而退隐。”
“此人武艺高强,精通各种兵器和武功,尤其擅长培养将领之才。”9528的声音在柏月脑海中响起。
柏月眼睛一亮,觉得这是个绝佳的人选。她决定先和父亲商量此事。
来到书房,柏月将9528推荐的武师傅情况告知柏文渊。
柏文渊听后,也觉得此人甚为合适,但不知能否请得动。
于是,父女二人决定亲自前往山林拜访这位高手。
经过一番寻找,他们终于找到了高手的居所。
柏月诚恳地说明了来意,高手起初拒绝,但在柏月讲述了钟离宴的经历和人品,以及希望他能为国培养栋梁之才后,高手被打动,最终答应出山教导钟离宴。
一个月的光景悄然流逝,柏府的日子恢复了往日的秩序,却又悄然增添了几分新的生气。
每日清晨,府中便能听到朗朗读书声。
柏文渊请来的老儒生学问扎实,为人耐心,不仅教导经史子集,也指点文章章法。
钟离宴学得认真,他天资聪颖,进步极快。
钟竹也在一旁陪读,她虽不似兄长般专注科举文章,于诗词杂学上却颇有灵性,偶尔提出的见解,常令老夫子也抚须称善。
下午则是武艺修习的时间。
那位柏文渊父女亲自入山请来的高手姓严,果然名不虚传。
他教学极严,一板一眼,毫不容情,却又能因材施教,直指关窍。
钟离宴本身有些拳脚根基,如今得了明师指点,更觉以往所学粗浅,如饥似渴地吸收着新的知识。
他身子底子本就好,加之柏月精心调养的汤药不断,恢复得极快,一个月下来,不仅旧伤痊愈,身形气度也更显凝练沉稳。
这一日,柏文渊携女柏月拜访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