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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滨国际会议中心外的冷风，刀子似的刮在林缺脸上，却吹不散他魂核深处那股灼烧般的燥热和冰冷彻骨的绝望。身后，宴会厅璀璨的灯光和虚伪的掌声被厚重的玻璃门隔绝，却隔绝不了杨为民那如同跗骨之蛆的阴冷目光，以及更深处即将爆发的恐怖追兵。
怀里的通讯器冰冷刺骨，如同握着一块寒冰。玉魄倒计时在视网膜上猩红跳动：
【玉魄能量耗尽倒计时：42分11秒！核心阵纹崩解风险：极高！】
凌霜那张毫无血色的脸，隔着空间仿佛就在眼前晃动。每分每秒的流逝，都像钝刀在割他的心脏。
“林…林大师…我们…我们去哪啊？”王金贵瘫在冰冷的台阶上，裤裆还是湿的，牙齿咯咯打颤，看着林缺的眼神如同在看索命的阎王。
“闭嘴！不想死就安静待着！”林缺低吼一声，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摩擦。他粗暴地从王金贵那价值不菲的鳄鱼皮手包里掏出对方另一部私人手机，手指因为魂力透支和焦躁而微微颤抖。他根本没心思考虑暴露手机号的风险，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钱八万！
他按照名片背面那行小到几乎要用显微镜看的号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用力戳下。听筒里传来的忙音每响一声，都像是在他紧绷的神经上重重捶打一记。
“嘟…嘟…嘟…”
就在林缺几乎要捏碎手机外壳时，听筒里终于传来一个懒洋洋、带着浓重市侩味道的声音，背景音里还混杂着哗啦啦的麻将碰撞声和几声粗鲁的“碰！”：
“喂——？哪位老板找？有钱捧钱场，没钱…没钱您就听听响，别耽误我发财啊！”
是钱八万！这熟悉的、能把“贪财”二字刻进骨子里的腔调！
“是我！林缺！”林缺几乎是用吼的，声音因为急切和压抑的愤怒而扭曲，“江城慈善之夜！地下血池祭坛！我需要‘裂隙稳定器’！现在！立刻！马上！”
电话那头喧闹的麻将声戛然而止。
短暂的死寂后，钱八万的声音再次响起，那股子懒散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精明的、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的兴奋：
“哎哟！林老板？！稀客稀客！一听您这动静就知道是大买卖上门！稳定器？有！当然有！上古天庭制式标准款，虽然年代久了点，但胜在皮实耐用，祖传老手艺，专治各种空间‘水土不服’！居家旅行，堵漏防崩，必备良品！”
钱八万语速快得像爆豆子，每个字都透着“快掏钱”的急切：
“不过嘛…林老板，您也知道，这玩意儿搁现在可是稀罕物件儿，有价无市！我老钱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才从某个‘遗迹’里淘换出来这么一件压箱底的宝贝…”
“少废话！开价！”林缺粗暴地打断他，心脏因为对方确认有货而狂跳，又因为预感的天价而沉入谷底。时间！他没有时间听奸商吹嘘！
“爽快！”钱八万一拍大腿的声音清晰传来（也不知道拍的是谁的大腿），语气带着掩饰不住的贪婪，“林老板大气！一口价，童叟无欺！三选一：要么，十万份纯净‘阴德金光’，要那种实打实救苦救难、发自肺腑的，不能掺水造假！要么，同等价值的天材地宝，清单我待会儿发您，放心，绝对公道，逗你玩我是孙子！要么…嘿嘿，您要是手头紧，也可以折算成纯净的特殊能量结晶，比如…纯度百分百的灵魂本源？来个百八十斤的也就差不多了！”
噗通！
旁边的王金贵听到“十万份阴德”、“百八十斤灵魂本源”，直接吓得翻白眼晕了过去。
林缺眼前一黑，气血翻涌，差点一口老血喷在手机屏幕上。
十万份纯净阴德？这得拯救多少世界？
天材地宝清单？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绝对都是些绝迹的玩意儿！
百八十斤灵魂本源？把他林缺连皮带骨榨干十次都不够！
这已经不是狮子大开口了，这是把银河系当狮子吞！
“钱八万！”林缺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子，“你他妈耍我？！”
“哎哟林老板！瞧您这话说的，我老钱做生意，最讲究诚信！”钱八万的声音充满了“委屈”，但那骨子里的贪婪和算计却浓得化不开，“一分钱一分货啊！您要的可是能定住即将崩溃的空间节点的神器！这玩意儿关键时刻能救命！救的还不是一条命，搞不好是成千上万条！这价码，公道得很呐！”
“老子现在一根毛都拿不出来！”林缺怒吼，眼角余光瞥见宴会厅的侧门被猛地推开，几个面色阴沉、气息凌厉的黑衣人（城隍府暗哨）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射出来！楼梯口方向也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石怪守卫追上来了）！冷汗瞬间浸透了他浆洗发白的中山装后背。
“啧…这就难办了…”钱八万咂了咂嘴，声音里透着一丝“遗憾”，但林缺敏锐地捕捉到那一丝丝“鱼儿终于咬钩”的得意。“林老板您也知道，我老钱是正经生意人，概不赊欠，现金现货是规矩…不过嘛…”
他刻意拖长了尾音，吊足了胃口，才慢悠悠地，用一种充满了诱惑力的语调说道：
“…看在林老板您潜力无穷，又是老主顾的份上…我倒是有个折中的法子，就是不知道…您敢不敢接？”
“放屁快放！”林缺一边警惕地盯着追兵逼近的方向，一边压着嗓子咆哮，每一秒都是煎熬。
“嘿嘿，简单！”钱八万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蛊惑，“我看林老板您身上那个‘玩意儿’…挺有意思的。虽然现在穷得叮当响，但潜力无穷啊！这样，您就以您那个‘系统’未来的**‘积分收益期权’**做抵押！我把稳定器先给你用着！”
“啥玩意儿？”林缺一愣，这个词儿太现代太金融了，从一个奸商鬼嘴里冒出来，违和感爆棚。
“说白了，就是签个‘卖身契’！”钱八万图穷匕见，语气斩钉截铁，“您把您未来通过那系统获得的所有积分收益，抵押给我！我按一个‘极其公道’的利率（绝对高到让你怀疑鬼生），分期收取！什么时候还清本息，什么时候这债就一笔勾销！放心，我老钱最讲契约精神，绝对童叟无欺，白纸黑字，鬼契公证！”
林缺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鬼手攥紧！
抵押未来所有积分收益？！这等于把自己未来的“成长潜力”、所有可能的资源兑换途径，一次性打包卖给了这个奸商！签了这契约，他林缺以后赚的每一分“钱”，都得优先填钱八万这个无底洞！而且以这奸商的尿性，那利率绝对是高利贷中的战斗机！
这他妈是饮鸩止渴！是真正的卖身！
“林老板，时间可不等人呐！”钱八万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清晰地透过听筒传来，“您那小罗盘快碎了吧？那冰坨子小妞儿也快咽气了吧？再想想下面那大烟花…砰！一炸，啧啧，那场面…您现在除了信我老钱，还有别的路走吗？签了它，东西立刻送到！我老钱做生意，效率第一！”
身后，城隍府暗哨发现了躲在台阶角落的林缺和王金贵，眼神凶狠地围拢过来！楼梯口，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石怪守卫特有的冰冷煞气！
杨为民那张伪善的金光脸谱仿佛浮现在眼前，地下血池祭坛那稳定扩张的裂隙如同死神的狞笑！
没有选择！
一点选择都没有！
“操！”林缺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带着无尽的憋屈和决绝，“契约！发过来！老子签！”
“痛快！”钱八万的声音充满了得逞的狂喜，“林老板敞亮！契约马上到！您伸出手！”
钱八万话音刚落，林缺握着手机的手心猛地一烫！一股冰冷诡异的能量流瞬间钻入！他下意识地一松手，手机啪嗒掉在地上。只见他摊开的掌心上，无数细密如同活物的暗金色符文凭空浮现、交织、旋转，瞬息间凝聚成一张散发着幽幽冥火光泽的、充满了古老邪恶气息的**鬼契卷轴**！
卷轴顶端，四个扭曲的鬼篆大字散发着血光：**卖身契（分期版）**！
下方，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如同蚂蚁般蠕动，全是苛刻到极点的条款：
“甲方（债主）：钱八万”
“乙方（债务人）：林缺”
“抵押物：乙方绑定之‘无名系统’当前及未来所有积分收益权…”
“利率：日息百分之一（复利计算）…”
“违约金：逾期未还，每逾期一日，债主有权抽取乙方灵魂本源千分之一…”
“强制条款：乙方需无条件配合债主进行债务追偿行动…”
“契约公证方：幽冥血海…”
林缺只是扫了一眼，就感觉头晕目眩，灵魂都在抗拒尖叫！这契约简直把“吃人不吐骨头”写在了脸上！日息百分之一复利？利滚利之下，他这辈子都别想还清！违约金直接抽魂？这比黑矿场还狠一万倍！
“林老板，别犹豫了！按手印吧！早按早拿货早救命！”钱八万的声音如同催命符。
城隍府暗哨已经冲到十步之内！楼梯口的金属门被巨力撞击，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只覆盖着粗糙石甲、燃烧着暗红火焰的巨爪已经扒开了门缝！石怪守卫那充满毁灭气息的低吼近在咫尺！
林缺双目赤红，睚眦欲裂！他看着掌心那份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鬼契，又仿佛看到了凌霜紧闭的眼睑、罗盘玉魄上蔓延的裂痕、以及地下血池中那道即将吞噬一切的黑暗裂隙…
“钱八万…老子记住你了！”林缺从牙缝里挤出最后一句，带着无尽的不甘和滔天的怒火，将大拇指狠狠按在了那鬼契卷轴底部预留的血色印记之上！
嗡——！
在他手指按下的瞬间，鬼契卷轴爆发出刺目的血光！卷轴上的所有符文如同活了过来，化作无数细小的血虫，疯狂地钻入林缺的拇指，沿着手臂经脉一路向上，直冲他的魂核！一股冰冷、阴邪、带着强制束缚力的枷锁感瞬间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警告！检测到高优先级、高约束力灵魂契约植入！】
【契约类型：高利贷式收益权抵押（灵魂绑定）！】
【契约方：钱八万！】
【核心条款：抵押物——系统积分收益权！强制生效！】
【系统提示：债务人状态锁定！未来所有积分收益将优先用于偿还契约债务！违约惩罚：灵魂抽取！】
冰冷的系统警报如同丧钟在脑海中回荡！
几乎在同一时间！
嗖！
一道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灰影，如同撕裂空间般突兀地出现在林缺面前的地面上！灰影散去，露出一个巴掌大小、造型极其古朴简约的物品。
那是一个类似古代船锚的微型模型，通体呈现暗沉的青铜色，表面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和玄奥难明的天然纹路。它没有任何能量波动散发出来，沉重得仿佛凝聚了一片星空的重量，就那么安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物品：上古天庭制式 · 小型空间锚（劣化修复版）】
【状态：能量沉寂（需特定能量激活）】
【功能：可锚定、稳固或干扰（逆向激活）指定空间节点（效果视能量输入及节点状态而定）】
【来源备注：钱八万（抵押契约已生效，物品所有权临时转移）】
“货到付款！林老板，合作愉快！记得按时还利息啊！别让我上门催收，那场面可就不好看咯！”钱八万那奸滑得意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但通讯早已切断。
“抓住他！”城隍府暗哨的厉喝和石怪守卫撞破金属门的轰鸣同时响起！
林缺眼中爆发出不顾一切的疯狂光芒！他猛地弯腰，一把抓起地上那枚冰冷沉重的青铜小锚！
入手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和沧桑感传来，仿佛握住了历史的一角碎片。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只有一种内敛到极致的、仿佛能镇压时空的巍然！
“利息？老子先给你点‘惊喜’当开胃菜！”林缺狞笑一声，魂核内最后一丝残余的魂力，混合着刚刚烙印上灵魂契约带来的憋屈与滔天怒火，毫无保留地朝着掌心的青铜小锚疯狂灌注！
嗡！
沉寂的青铜锚体，猛地亮起一丝极其微弱、却仿佛能穿透九幽的暗金色毫光！
林缺抓着这枚最后的希望（同时也是卖身的枷锁），在暗哨的利爪和石怪守卫砸落的巨锤阴影下，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那扇再次被撞开的安全门，朝着下方那翻涌的血池与嘶吼的裂隙，决绝地反冲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