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九层塔与溯光戒 第5章 初醒惊寰宇，微尘见大千

第五章：初醒惊寰宇，微尘见大千

王梓墨的意识，如同潜游于深海亿万年的巨鲸，终于缓缓浮出了意识的海平面。

首先恢复的，是触觉。

他感觉到自己浸泡在一种温润而充满生机的液体中，丝丝缕缕的精气，正透过周身毛孔，缓慢而坚定地渗入他千疮百孔的圣体。与之前两百多年那种近乎停滞的渗透不同，此刻的渗入，带着一种明确的指向性，仿佛他的身体从一个漏水的破桶，变成了一个虽然残破却懂得主动汲取的容器。

然后，是听觉。

他“听”到了液体轻微流动的汩汩声，听到了远处似乎有沉稳的呼吸与心跳，更听到了……自己体内，那如同风箱鼓动，却强劲有力的血液奔流之声！虽然依旧带着些许滞涩，却不再是死寂一片。

最后，是视觉。

他极其艰难地，仿佛掀开了万钧重的帷幕，缓缓睁开了双眼。

入目是氤氲的灵雾，以及养神池清澈的池水。池水之下，他能看到自己纯金色的圣体上，那些曾经狰狞可怖、深可见骨的裂痕，此刻虽然依旧遍布全身，但边缘处已然生出细密的肉芽，闪烁着淡淡的清辉，正在以一种缓慢但肉眼可见的速度相互连接、愈合。

更重要的是，他内视自身。

原本蒙尘、黯淡的元神，此刻如同被清泉洗涤过，虽然光芒不算炽盛，却纯净而灵动。元神核心处，三缕代表着太清、玉清、上清性质的道炁缓缓流转，彼此交织，形成一个微妙的平衡，持续不断地调和着体内的混沌与寂灭气息。

而在元神一侧，一尊与他面目一般无二、通体由清光构成的虚幻道身，正盘膝而坐，口诵无声道言，引动太清道炁，主导着整个修复过程。

太清道身雏形！

它真的成功了，并且在他苏醒后，依旧在自主运转，加速着道伤的愈合。

“我……醒了？”王梓墨的念头还有些迟缓，带着一种跨越了漫长时光的恍惚。他尝试动了一下手指。

“咔……咔嚓……”

一阵轻微的、如同琉璃碎裂的声音从指关节传来，伴随着一股强烈的酸麻与刺痛。并非道伤恶化，而是这具沉眠了两百多年的身体，在重新适应“活动”这个概念。

但这细微的动静，对于一直寸步不离守护在养神池旁的墨渊长老而言，不啻于九天惊雷！

“圣师！”

墨渊长老猛地从入定中惊醒，瞬间出现在池边，浑浊的双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死死地盯着王梓墨那微微颤动了一下的手指，以及……那双缓缓睁开，虽然带着迷茫，却已然恢复了神采的眸子！

“醒了！圣师醒了！！”墨渊长老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甚至忘了使用神念传音，这声惊呼如同涟漪般，瞬间传遍了整个核心秘境区域。

下一刻，数道强大的气息从秘境各处冲天而起，以最快的速度向养神池汇聚而来。这些都是星火盟目前留守在秘境的核心成员，每一位都至少是仙台二层天（大能）以上的修为。他们感受到墨渊长老那失态的惊呼和养神池方向传来的、那缕虽然微弱却真实不虚的苏醒意志，无不激动万分。

王梓墨看着瞬间出现在池边，眼眶湿润、身躯微微颤抖的墨渊，看着随后赶来，一个个脸上充斥着激动、敬畏与狂喜的星火盟成员，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干涩沙哑的声音：

“墨……渊……诸位……辛苦了……”

短短几个字，却仿佛用尽了他此刻全部的力气。但他能感受到，随着意识的彻底苏醒，体内太清道身运转的速度更快了一丝，对能量的汲取也愈发迅猛。养神池的液面，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快！补充神源！最高纯度！”墨渊长老立刻反应过来，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厉声下令。

立刻有成员领命，将早已准备好的、如同小山般的纯净神源投入养神池周边的大阵节点。浩瀚的精气如同潮汐般涌入池中，为王梓墨的初步复苏提供坚实的后盾。

王梓墨闭上双眼，全力引导这股新生的力量，配合太清道身，加速熟悉并掌控这具“新生”的躯壳。

他感受到，自己的修为境界依旧停留在圣人境，并未突破。但本质上，已然不同。

那初步成型的混沌寂灭体，在经历了道伤磨砺与三清道炁调和后，变得更加内敛而深邃。心念微动间，他能同时引动混沌的包容演化与寂灭的终结归墟之意，虽然远未达到圆融如一的地步，却不再有反噬之危。

他对大道的感知，也变得更加敏锐。神念微微探出，便能“看”到秘境虚空之中，交织着无数细密的法则线条，那是构成这片天地的根本。他甚至能隐约感受到，在无尽遥远的虚空之外，存在着几处令他圣体本能悸动，元神中前字秘雏形微微预警的恐怖气机——那是生命禁区所在！

“这就是……初步掌控混沌寂灭，并得三清道韵洗礼后的视角吗？”王梓墨心中明悟。虽然实力未复，但他的“道境”和“眼界”，已然超越了普通的圣人，甚至触摸到了更高层次的门槛。

他再次睁开眼，目光已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与深邃，只是深处，多了一丝历经万古沉眠后的沧桑。

“墨渊，”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平稳了许多，“我沉眠了多久？外界……如今是何光景？叶凡……可有消息？”

他问出了苏醒后最关心的三个问题。

墨渊长老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绪，恭敬答道：“回圣师，自您沉眠至今，已过去两百三十七年。”

“外界宇宙，历经动乱，秩序崩坏，如今是百舸争流、势力割据的时代。古代至尊蛰伏，但暗流汹涌。我星火盟遵循您的指示，一直隐匿于此，暗中积蓄力量。”

提到叶凡，墨渊长老脸上闪过一丝复杂：“叶道友……自当年血战，‘身死’道消，仅剩一滴圣血与不灭灵识漂泊宇宙，至今……尚无确切复苏的消息传回。”

王梓墨沉默了片刻。两百三十七年……叶凡的圣血还要漂泊近百年才会在飞仙星复苏。时间，似乎还足够。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依旧布满裂痕，但内部已有新生力量奔涌的手臂，轻声道：“两百多年……辛苦你们了。”

“此乃我等本分！”墨渊及周围所有星火盟成员齐齐躬身，声音铿锵。

王梓墨目光扫过这些忠诚的面孔，感受着他们身上那经过两百多年沉淀，愈发精纯深厚的气息，心中一股暖流涌过。星火未灭，守望依旧。

“我的伤势已初步稳定，虽远未复原，但已无大碍。”王梓墨尝试着，在墨渊的搀扶下，缓缓从养神池中站起。

水珠从他残破的圣体上滑落，每一步迈出，脚下虚空都隐隐有道纹生灭，承载着他依旧沉重的身躯。

他站在池边，眺望着这片庇护了星火盟两百多年的荧惑秘境，神念如同轻柔的网，缓缓铺开。

他看到了秘境中开垦的灵田，培育的奇珍；看到了演武场上刻苦修炼的盟众；看到了那些基于死寂星域科技和组字秘原理构建的防御工事与修炼设施……

这一切，都让他感到一种坚实的后盾力量。

“传令下去，”王梓墨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重新回到了那位“圣师”的身份，“星火盟，解除最高隐匿状态。转为‘静默发展，有限接触’。”

“我们需要了解更详细的外界情报，需要寻找加速我恢复，以及……寻找‘列’字秘踪迹的线索。”

“是！圣师！”众人齐声应诺，眼中燃烧着压抑了两百多年的火焰。他们的领袖，终于归来！星火盟，将不再只是隐匿守望！

王梓墨点了点头，感受着体内太清道身持续运转带来的修复感，以及那与遥远时空、与道祖李耳、与那失散战友的一丝微弱因果牵连。

他知道，他的苏醒，只是一个开始。前方，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也不再是仓促迎战。他有了更深的底蕴，更明确的道路，和一群始终不离不弃的同伴。

蛰龙已睁眼，星火将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