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九层塔与溯光戒 第4章 虚空悲歌，独断万古

第四章 虚空悲歌，独断万古（神游篇）

王梓墨的意识在时空乱流中沉浮，仿佛一片无根的浮萍。这一次的神游，与以往回溯狠人、无始时那种相对“平稳”的观察截然不同。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悲怆与绝望，如同冰冷的宇宙背景辐射，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他的灵魂深处。

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却让他灵魂颤栗。

这是一片破碎的宇宙。星辰不再是璀璨的光点，而是如同被巨力碾碎的琉璃，散落成无尽的尘埃与碎片。原本流淌着星辉的银河，此刻干涸断裂，只剩下死寂的黑暗。更令人心悸的是，那弥漫在每一寸虚空中的哀嚎，并非来自声音，而是无数生灵在生命最后一刻迸发出的极致恐惧与不甘，凝聚成了实质的精神冲击，冲刷着一切。

黑暗动乱！

他看到了，在极遥远又仿佛极近的星域深处，几道模糊而恐怖的身影屹立。他们仅仅是存在，就使得周遭的宇宙法则都在哀鸣、崩坏。无数生命古星的精气，如同百川归海，化作肉眼可见的血色长河，被他们贪婪地吞噬。那是古代自斩的至尊，为了延续己身帝命，正在发动最残酷的收割，以万灵为药！

而就在这片绝望的图景中央，一道身影，孤零零地，挡在了那几道恐怖身影与身后尚且残存着微弱生机的星域之间。

他并不显得如何高大伟岸，甚至有些清瘦，穿着一袭早已洗得发白的普通麻衣，黑发披散，面容看上去甚至有些年轻，但那双眸子……那双眸子承载了太多东西，仿佛看遍了万古兴衰，阅尽了人世悲欢，最终沉淀下来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以及一种与这疲惫截然相反的、坚不可摧的决绝。

虚空大帝！ 或者说，是尚未走到生命尽头，但已历经血战的姬家虚空大帝！

“虚空！你拦不住！你虽强，能挡住一人，两人，可能挡住我们所有吗？你之帝命本就无多，何苦为了这些转眼即灭的蝼蚁，耗尽最后的光辉？”一道充满死寂与腐朽气息的神念波动，如同亿万冤魂的哭嚎，自不死山方向传来，震荡虚空。

另一道冰冷无情的神念接着响起：“让开！否则，今日便是你虚空道灭之时！你的血与骨，亦可为我等延续些许时光。”

虚空大帝缓缓抬起头，他的动作很慢，仿佛每动一下，都牵动着整个宇宙的伤疤。他没有看那几位至尊，目光反而投向了身后那片残破的、尚有零星生命火光闪烁的星域，那眼神，像是一位父亲在凝视自己饱受磨难的孩子。

“我为人族大帝。”他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传遍这片星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这平静之下，是足以撼动星河的沉重，“护佑众生，乃我诞生于此世之意义。”

他顿了顿，目光终于转向那几位至尊，疲惫的眸子里，骤然迸发出照亮黑暗宇宙的璀璨神光！

“一生征战，我虚空……未曾退后一步。”这句话，不是豪言壮语，更像是一种陈述，一种镌刻在生命本源里的铁律，带着一种“一生不弱于人”的骄傲与孤独。“今日，亦如此。”

“冥顽不灵！那就送你上路！”不死山的两位至尊怒吼，恐怖的气息彻底爆发，大道规则崩断，无尽的皇道法则交织，化作灭世的洪流，向虚空大帝席卷而来。

大战爆发了！

虚空大帝动了，他一步迈出，整片宇宙都仿佛在他的脚下收缩。他施展无上虚空秘术，并非硬撼，而是双手划动，引动无尽的虚空之力，竟在间不容发之际，将那毁灭性的皇道法则洪流，大部分都导入了无垠的虚空深处！同时，他反手一拍，虚空镜的虚影在他头顶浮现，镜光所向，并非攻击，而是“定义”——定义那两位至尊所在的区域为“放逐之地”！

“虚空放逐！”他低喝一声，以自身无上帝力，强行扭曲现实，要将两位不死山至尊连同他们所在的那片空间，彻底从这片宇宙割裂出去，放逐到永恒的未知虚空！

“妄想！”两位至尊咆哮，极尽升华，动用禁忌手段，强行定住己身，与虚空大帝的放逐之力抗衡。

这是一场惨烈到极致的帝战。没有华丽的招式对轰，更多的是对大道的理解、对宇宙本源的争夺与扭曲。虚空大帝以一敌二，身形在虚实之间不断转换，将虚空大道运用到了极致，他仿佛化身为宇宙虚空本身，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寻，每一次出手，都带着一种与敌偕亡的惨烈意志。

王梓墨的意识如同风暴中的小船，近距离感受着这超越想象层次的战斗。他看到了虚空大帝的麻衣被皇道法则撕裂，帝血飞溅，每一滴都蕴含着破碎的星辰与哀鸣的大道，将虚空都灼烧出黑洞。他更看到了虚空大帝那始终不变的眼神——那是一种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是帝命终结，却依旧要踏上去的决然，是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悲壮孤独。

那悲伤，并非源于对自身命运的恐惧，而是源于对这苍生受苦的无力，源于对这黑暗动乱循环的无奈，源于独自身处绝巅、无人能并肩而战的深深寂寥。

“够了！”虚空大帝猛然一声长啸，声震万古青天。他不再被动防御与放逐，而是做出了一个让王梓墨灵魂都为之冻结的举动。

他燃烧了所剩无几的帝命本源！璀璨的虚空仙光爆发，他整个人的气息瞬间攀升到了一个极致，甚至压制了那两位极尽升华的至尊！

“与我……共赴虚空吧！”

他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解脱，带着快意，更带着那贯彻一生的、不弱于人的骄傲！他主动扑向了那两位不死山至尊，无尽的虚空道纹从他体内蔓延而出，如同最坚固的锁链，瞬间缠绕住两位至尊。

下一刻，他强行撕裂了宇宙壁垒，打开了一道通往连至尊都感到心悸的、绝对虚无的“终极虚空”的通道！他以自身为引，以燃烧的帝命为火，拖着两位挣扎怒吼的不死山至尊，义无反顾地撞入了那片永恒的黑暗与死寂之中！

“不——！”

两位至尊惊恐的咆哮戛然而止。

通道闭合，那片星域只剩下一个缓缓愈合的空间伤疤，以及弥漫不散的帝血气息，诉说着刚才那惊心动魄、可歌可泣的一幕。

虚空大帝，拉着两位不死山的至尊，葬入了无垠虚空！以自己的帝命，为身后的宇宙，换来了短暂的喘息！

王梓墨的意识呆滞了。他“看”着那片空荡荡的、仿佛连星光都更加黯淡的宇宙，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震撼充斥着他的灵魂。他亲身感受到了那种“护佑众生”的帝者之心，是何等的沉重与悲怆。虚空大帝那疲惫而决绝的眼神，那燃烧帝命、拖着至尊共赴死域的最后一幕，如同最深刻的烙印，永远刻在了他的道心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