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瓦岗到长安，开局一个土匪窝 第139章 威服四周，萧影之仇

铁林堡易主的消息，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在河内郡西北部轰然炸开，激起的涟漪迅速向四周扩散。预期的疯狂反扑并未立刻到来，玄虎军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李晏精准地抓住了这短暂的一个月时间窗口，这台高效的战争机器，迅速从“征服”模式切换到了“巩固”与“威慑”模式。

堡内堡外，一派热火朝天却又秩序井然的景象。

校场上，杀声震天。新归附的数百降兵被彻底打散，混编入各营。在老兵们严厉的呵斥和示范下，他们穿着刚刚配发的、还带着硝烟味的玄色军服，练习着最基本的队列、格杀技巧和元戎弩的操作。稍有懈怠，教官的皮鞭便会毫不留情地落下。石勇和黑熊如同两尊铁塔，在校场上来回巡视，目光如电，确保整训质量。他们要在一个月内，将这些昨日还心怀忐忑的降卒，锤炼成堪用的战力。

城墙上，叮当之声不绝于耳。被“霹雳箭”炸毁的垛口、箭楼正在以更坚固的标准被修复、加高。雷豹亲自督工，民夫和辅兵们喊着号子，将巨大的条石垒砌上去。秦英的弩弓营则忙着在新建的制高点上，调试射界，部署神机弩。整个铁林堡的防御体系，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强化着。

堡内街道，市集重新开放，但秩序井然。周铁柱派出的军法官带着小队士卒，日夜巡逻，严格执行着李晏颁布的《安民十七条》，对哄抬物价、强买强卖、骚扰百姓的行为，一律军法从事，已当众斩首了数名违纪的兵痞。起初的恐慌，在严厉的军纪和每日定时发放的平价粮食面前，渐渐消散。百姓们发现，这支看似凶神恶煞的军队，似乎……真的不太一样。

官厅内，李晏仔细翻阅着周铁柱呈上的户籍册与物资清单。这时，萧影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堂下。

“寨主。”她清冷的声音响起。

李晏抬起头：“有消息了？”

“是。”萧影上前一步，低声道，“两方面消息。其一，韩成已押送至黑云山，由墨先生审讯。其二，洛阳方面，‘影’卫确认，王世充已命大将张童仁整军，但确如之前所料，正被洛阳西面的瓦岗残部缠住，短期内难以脱身。”

李晏点头，这在意料之中。但他注意到萧影清冷的眉宇间，似乎比平日多了一丝极难察觉的凝重的痕迹。

“还有事？”他放下册子，目光敏锐。

萧影沉默了片刻，才道：“审讯韩成时，他提及一桩旧事。约十五年前，他尚在隋将张须陀麾下时，曾参与过一次对前朝一支溃军的清剿。那支溃军……疑似与南朝萧梁有关。清剿完成后，军中几名参与行动的低级军官，并未受赏，反被秘密处决。韩成当时职位不高，只隐约记得，其中一名被处决的队正，臂上似乎有一处……青黑色的鹰隼刺青。”

李晏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他立刻想起了萧影曾描述的童年噩梦——那个手臂有鹰隼刺青、冷漠转身的背影！

萧影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韩成说，那次行动的真正主导者，并非张须陀，而是当时一位随军的皇室监军。而那位监军……后来投靠了王世充，如今是其麾下颇受重用的刺史，很可能就在张童仁的军中担任督军。”

堂内一片寂静。李晏能清晰地感受到，萧影那看似冰冷的外表下，压抑了十余年的血海深仇，正因这条突如其来的线索而剧烈地翻涌。这已不仅仅是战略博弈，更牵扯进了沉埋多年的个人恩怨。

“消息可靠吗？”李晏沉声问。

“韩成为求活命，不敢虚言。但年代久远，细节模糊，需进一步核实。”萧影答道。

李晏站起身，走到萧影面前，目光沉静而坚定地看着她：“好。这条线索，至关重要。此战，不仅是为我玄虎军东出立威，也是为你追寻真相之始。我会让过山风的哨探全力配合你，重点侦查张童仁军中高级将领，尤其是督军的底细。若仇人真在其中……”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我必让你手刃此獠，以告慰家人在天之灵。”

萧影猛地抬头，迎上李晏的目光，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映出了波澜。她深吸一口气，重重抱拳：“萧影……明白！谢寨主！” 没有更多言语，但那份沉甸甸的信任与承诺，已无需多言。

就在这时，周铁柱兴冲冲地快步走进来，脸上带着喜色：“寨主！好消息！苏小姐那边有回信了！”

“哦？快说。”李晏暂时按下萧影的事，转向周铁柱。

“苏小姐派心腹管家亲自押运的第一批物资到了！足足五十大车！主要是药材、桐油、上等麻布，还有一批打造箭簇的熟铁！都是咱们急缺的！”周铁柱语速很快，“另外，苏小姐还通过商会渠道，得到一个紧要消息！”

“讲。”

“河内郡的几个大粮商，以‘赵半城’为首，暗中得了王世充方面的授意，正在悄悄囤积粮食，关闭部分粮店，制造粮荒谣言，想等张童仁兵临城下时，抬价并扰乱我军民心！”

李晏眼中寒光一闪：“好毒的计策！苏小姐可有什么建议？”

“苏小姐说，她已利用商会网络，从河东、上党等地紧急调粮，不日即可运到，足以平抑粮价。同时，她建议我们，可以……‘借’一下这些奸商的粮仓。”周铁柱压低声音，做了个巧妙的手势。

李晏闻言，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笑意：“好一个苏晚晴！消息灵通，出手果决。就按她的意思办！铁柱，你亲自去办，抓几个典型，以‘囤积居奇、扰乱治安’为名，查抄他们的粮仓，将粮食充公，平价售于百姓！正好，我们军粮也充裕了。告诉苏小姐，她的功劳，我记下了。待此间事了，河内郡乃至更广的商路，便是她大展拳脚之地！”

“是！”周铁柱领命而去。

官厅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士卒操练声和工匠的劳作声。李晏回身，目光再次落在地图上张童仁可能来袭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萧影依旧静立一旁，清冷的脸上看不出波澜，但微微紧抿的唇线和比平时更显幽深的目光，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那条突如其来的线索，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搅动了沉积十五年的血海深仇。

李晏没有回头，却仿佛感知到了她气息的细微变化。他停止了敲击桌面，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打破了沉默：“那条线索，我会让影卫和过山风动用一切力量去核实。”

萧影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轻轻一颤，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那双平日清冷如寒潭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极为复杂的情感，有感激，有决绝，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于即将直面过往的惶惑。

李晏转身深深地看进她的眼睛里，继续说道，语气平静却重若千钧：

“无论真假，无论仇人是谁，身在何处。这笔债，我陪你一起讨。”

萧影的呼吸微微一滞。她看着李晏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坚定和支持，多年来冰封的心防，在这一刻仿佛被狠狠撞击了一下。她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所有的情绪和决意，都凝聚在这一个动作里。千言万语，已无需多说。

李晏抬起手，似乎想拍一下她的肩膀，但手在空中微微一顿，最终只是轻轻落在了她紧握的拳头上，温暖而有力的一握。

“去准备吧。需要什么，直接找我。”他收回手，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沉稳。

“是。”萧影的声音带着一丝极轻微的沙哑，她再次深深看了李晏一眼，旋即转身，身影如往常般悄无声息地融入官厅的阴影之中，但那份决绝的背影，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

李晏独自站在原地，望着窗外逐渐恢复生机的堡子，目光悠远。萧影的仇，苏晚晴的助，石勇他们的勇，墨尘的谋……这一张张面孔，一份份情谊与责任，正是他必须在这乱世中不断前行、绝不能失败的根基。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思绪压下，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清明。

一个月的时间，在紧张有序的备战中飞速流逝。铁林堡仿佛脱胎换骨，城墙更高，守备更严，军心民心也愈发凝聚。周边那些原本持观望态度的豪强、小股义军，在玄虎军展示出的强大实力、严明纪律和“顺者昌逆者亡”的清晰态度面前，纷纷做出了选择。使者络绎于道，或表示归附，或请求庇护，或献上粮草以示友好。

玄虎军的势力范围，如同水银泻地，以铁林堡为中心，悄无声息却又坚定地向外扩张着。一种无形的“威”，已然建立。

然而，在这片平静之下，暗流愈发汹涌。过山风的哨探不断传回张童仁部集结完毕，开始北上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