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瓦岗到长安，开局一个土匪窝 第143章 血色战场

时值夏末，正是一年中最酷热难当的时节。烈日如火，灼烤着大地。然而，比天气更灼热的，是铁林堡内外弥漫的、几乎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

堡墙之上，玄虎军士卒身披铁甲，汗出如浆，却无人稍动。全军能战之兵，包括黑熊的锐士营、雷豹的前锋营、秦英的弩弓营以及作为预备队的秦华轻骑，满打满算不过一千七百余人， 却要面对城下张童仁五千精锐的疯狂进攻。敌我兵力悬殊近三倍，每一个垛口、每一段城墙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李晏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肃立在北门城楼最高处，面色平静地望着远方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敌军阵列。所有人都明白，这将是一场无比艰难的消耗战。

而此时，“霹雳箭”的轰鸣与锐士营的反击，如同狠狠一记耳光，抽在张童仁脸上，火辣辣的疼。城下短暂的死寂和升腾的硝烟，仿佛是对他麾下五千精锐的无情嘲讽。短暂的惊愕过后，这位王世充麾下大将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极致的愤怒让他额角青筋暴起。

“擂鼓！全军压上！踏平此堡！鸡犬不留！” 张童仁猛地拔出佩剑，剑尖因暴怒而微微颤抖，直指那面飘扬着玄虎战旗的城头，嘶哑的咆哮声几乎撕裂了喉咙。

“咚！咚！咚！咚！”

战鼓声陡然变得急促、狂暴，如同濒死巨兽的心跳，敲在每一个攻城士卒的心口。督战队明晃晃的钢刀毫不留情地砍翻了几个脚步迟疑的士卒，血腥的威慑下，原本因先锋受挫而略显混乱的敌军方阵，如同被驱赶的兽群，发出绝望而疯狂的呐喊，化作一股决堤的浑浊洪水，向着铁林堡城墙发起了全面、不计代价的猛攻！

真正的考验，伴随着扬起的遮天尘土和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此刻才真正降临。

城下，密密麻麻的敌军步兵如同迁徙的蚁群，扛着简陋的云梯，拼命向前涌动。更有数十架匆忙赶制、顶部蒙着湿漉漉生牛皮的厚重木幔车，被士卒们喊着号子，艰难地推向城墙，如同一只只缓慢移动的巨龟，为后续的弓弩手提供可怜的掩护。

“神机弩！换巨箭！瞄准那些木幔！放！” 秦英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声音，在喧嚣的城头上清晰地响起。

“崩！崩！崩！” 粗如儿臂的巨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再次离弦！一辆木幔车被巨力击中，厚重的木板被洞穿后炸裂，躲在后面的弓手惨叫着被巨箭撕裂。但更多的敌军依旧在箭矢的缝隙中，踏着同伴温热的尸体，亡命前冲。

“进入百步！元戎弩！自由散射！专瞄扛梯的！” 雷豹的怒吼如同炸雷，压过了战场所有的嘈杂。他赤着上身，浑身肌肉虬结，汗水混着血水往下淌。

“咻咻咻——！” 城垛后方，早已憋足了一口气的元戎弩手们，用力扣下弩机！密集的箭雨泼洒而下！如此近的距离，皮盾如同纸糊，不断有敌军士卒中箭倒地，云梯重重砸落。但后续者仿佛疯魔，红着眼，再次抬起云梯，疯狂地架上血迹斑斑的城墙！

“滚石！檑木！” 石勇沉稳如山的声音在城墙各段响起，他身披重甲，手持盾牌利刃，在城墙上快速巡视，目光如炬，哪里压力大，他的身影就出现在哪里。“快！浇金汁！倒火油！”

沉重的滚石檑木带着轰隆隆的巨响落下，将攀爬的敌军连人带梯砸成肉泥。更可怕的是从垛口倾泻而下的、翻滚着气泡的粘稠金汁和黑亮的火油！凄厉到非人的惨叫声瞬间响起，被浇中的敌军士卒皮开肉绽，发出焦臭，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翻滚着摔下城去。城脚下瞬间弥漫开一股令人作呕的、混合了血腥、焦糊和粪便的恶臭，几乎让人窒息。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震天雷！预备——放！” 石勇看准敌军聚集最密、云梯架设最多的地段，厉声下令！

早已准备多时的掷雷手们，立刻用火折子点燃手中黑铁疙瘩上那截短短的引信。“嗤嗤”作响的火花，映照着他们冷静而坚定的脸庞。看准时机，奋力掷下！

数十枚黑黝黝的震天雷，划着死亡的弧线，落向城下密集的敌群和云梯根部！

“轰！轰隆！轰隆隆！！”

地动山摇般的爆炸声接连炸响！火光迸现，浓烟滚滚，破碎的铁片、碎石和残肢断臂四处横飞！巨大的气浪将周围的敌军像稻草人一样掀飞！一架云梯被炸得四分五裂，另一架则燃起熊熊大火！这远超冷兵器认知范围的恐怖攻击，瞬间清空了一大片区域，更在活着的敌军心中种下了名为“恐惧”的种子！攻势为之一滞，不少士卒面露骇然，惊恐地向后张望。

“不要乱！那是妖法！冲上去！他们扔不了几次！” 一名敌军队官声嘶力竭地呵骂，挥刀砍翻两名畏缩不前的士卒，勉强驱赶着队伍。但士气已悄然滑落。

战斗瞬间进入了最残酷、最血腥的城墙争夺战。不断有敌军悍卒顶着箭雨滚石，悍不畏死地爬上城头，挥舞着刀斧狂呼酣战。

“堵住缺口！长枪手上前！刀盾手护住两翼！” 雷豹怒吼着，亲自带着一队精锐扑向一个刚刚被敌军占据的垛口，刀光闪过，血光迸溅！

城头每一寸土地都在激烈争夺。一名玄虎军士卒刚用长矛将一名敌兵捅下城墙，侧面就被一把冷刀砍中肩膀，惨叫着倒地，随即被补上的同袍救下。鲜血很快浸透了墙砖，变得粘稠湿滑，每一步都踩在血泊之中。

李晏始终屹立在城门楼最高处，冷静地俯瞰着整个血肉磨盘。萧影如影随形，站在他身侧稍后，双刺已握在手中，目光锐利如鹰，任何敢于靠近的流矢或突然冒出的敌军，都会在瞬间被她的短刺点杀。她不仅是刺客，更是李晏最可靠的屏障。

“报——！西城段有三处云梯，敌军攻势甚猛！雷豹将军请求支援！” 一名传令兵满脸是血，胳膊上还插着半截箭杆，奔上城楼。

李晏目光一扫，西城段果然杀声震天。“告诉石勇，调前锋营第二哨顶上去！秦英，弩弓营集中火力，覆盖西城外侧！告诉守军，用震天雷重点招呼云梯！”

“得令！”

命令被迅速执行。生力军的加入和密集的弩箭支援，暂时稳住了西城防线。几颗震天雷精准地落在西城段的云梯下，爆炸声和火光中，攻势明显受挫。

但东城段压力骤增。一股敌军精锐在一名骁勇都尉的带领下，竟然凭借个人武勇，在一个垛口处站稳了脚跟，后续敌军源源不断攀上！

“黑熊！” 石勇见状，立刻吼道。

“俺早就等不及了！” 瓮城下，黑熊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中凶光四射，一挥开山钺，“锐士营的儿郎们！跟老子上！剁了那帮杂碎！”

“先给他们尝尝厉害！” 石勇补充道。

黑熊会意，一挥手，几名臂力惊人的锐士营士卒奋力掷出几颗拉火雷！

“轰！轰！” 爆炸在垛口处的敌群中响起，硝烟弥漫，惨叫声不绝。

“就是现在！杀！” 黑熊如同暴熊般冲出！身后数十名身披重甲、如同铁塔般的锐士营精锐，结阵向前，瞬间将炸懵的敌军推下城墙！缺口转眼被堵死。

“放箭！放箭掩护！” 城下敌将气急败坏地吼叫。

一批敌军弓手在盾牌掩护下，企图对城头进行压制射击。

“找死！” 秦英冷哼一声，亲自操起一具神机弩，略微瞄准，“崩”的一声！一支巨弩如同闪电般射出，直接将那名指挥的敌将连人带盾钉死在地上！

“好！” 周围弩手爆发出欢呼，士气大振。

战斗从午后一直持续到日头偏西。城墙下已是尸积如山，鲜血汩汩流淌，渗入泥土，将大地染成深褐色。守军也付出了代价，伤亡开始出现，疲惫感悄然蔓延。周铁柱带着后勤辅兵和医护队，冒着不时飞来的流矢，紧张地将惨叫的伤员抬下救治，又将一捆捆箭矢、一块块滚石，以及一箱箱愈发珍贵的震天雷，源源不断运上城头。每一个震天雷的消耗，都让周铁柱的心揪一下。

夕阳的余晖，将天空、云彩、以及这片修罗战场都染成了一片凄厉的血红。城上城下，杀声、惨叫声、兵刃撞击声、战鼓声、以及不时响起的震天雷的爆炸声，混合成一曲死亡的乐章，震耳欲聋。

张童仁在中军望楼上，脸色铁青。他没想到这座堡寨如此难啃，守军如此顽强，尤其是那神出鬼没、威力巨大的“震天雷”，更是让他损失惨重，士气低迷。但他兵力占优，依旧不肯罢休，如同输红眼的赌徒，不断将最后的生力军投入战场。

李晏抹了把溅到脸上的、已经凝固发黑的血点，望着城外似乎无穷无尽的敌军，眼神冰冷。他知道，守军的体力和震天雷的储备都是有限的，最艰难的时刻，即将到来。他需要一场决定性的胜利，来彻底打破僵局，挫敌锐气。

“石勇。”他沉声道，声音因长时间呐喊而有些沙哑。

“在！” 石勇快步上前，甲胄上满是血污和碎肉。

“敌军士气已堕，全靠督战队支撑。让兄弟们再坚持一刻！用最后的震天雷，再狠打一轮，彻底摧垮他们的意志！” 李晏眼中寒光一闪，“待其下次攻势溃散，队形混乱之时……让秦华准备。”

石勇瞬间明悟，这是要动用最后的王牌，进行雷霆一击了！“明白！末将这就去安排！”

惨烈的攻防战，在血色夕阳与震天雷最后的间歇轰鸣中，进入了最关键的阶段。决定胜负的一手，即将由守军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