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击的瞬间。
没有声音,没有光。
没有预想中撕裂星海的惊天爆炸。
时间与空间,连同一切物理法则,都在这一刻被强行按下了休止符。
在“委员会”的监控光幕上,在雅典娜奔腾不息的数据洪流里,在太白金星圆睁的双目中。
“不周山号”庞大的舰体,从舰首开始,无声地消融、分解。
构成它的每一颗原子,每一个能量单元,都在被“啼哭者”的存在,从概念的根源上彻底抹去。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吞噬,一场低等存在对高等存在的朝拜。
然而。
就在“不周山号”行将彻底湮灭的前一刹那。
那些被核心熔炉彻底点燃的,“故事”,悍然爆发。
首先,是玉帝的“九转琼华浆”。
那不是酒。
那是从一介凡人历经万劫,终登天帝之位的漫长岁月。
是端坐于凌霄宝殿最高处,俯瞰三界沉浮轮转的无尽孤独。
是平衡诸天神佛、妖魔鬼怪的权力棋局,是亲手将血脉相连的外甥压在山下,眼睁睁看着至亲的妹妹心碎神伤的决断与刺痛。
一种名为“威严”与“寂寞”的滋味,第一次粗暴地灌入了“啼哭者”那混沌空洞的意识里。
它的哭声,猛地一滞。
像一个只喝过无味白水的孩子,第一次尝到了烈酒的滋味。辛辣,烧喉,滚烫,却又在最后一刻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回甘。
紧接着。
王母的“瑶池凝脂膏”化作一片绚烂的流光。
那不是胭脂。
那是昆仑仙境初开时的第一缕晨光,是瑶池中绽放的第一朵金莲。
那是一个女神对于“美”与“青春”最极致的执念,是蟠桃盛会之上万仙来朝的无上荣光,是任凭纪元更迭、岁月流逝也无法带走一丝痕迹的绝对骄傲。
一种名为“绚烂”与“执着”的味道,如最顶级的甜品,温柔地融化在“啼哭者”的概念核心。
它的嚎哭,渐渐平息,变成了低低的、带点委屈的呜咽。
像一个从未见过色彩的盲童,眼前突然展开了一整座姹紫嫣红的无尽花园。美丽,却又陌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
是那只月宫来的兔子。
它从燃烧的“叙事容器”里轻轻一跃,毫发无伤地跳了出来。
它并非血肉之躯。
它是“等待”本身。
是广寒宫里亿万年不变的清冷月光,是桂花树下捣药杵永不间断的单调声响,是无数个孤寂的夜里,抬头仰望那颗遥远蓝色星球的无尽思念。
它什么也没做。
只是静静地蜷缩起来,落在了“啼哭者”那片由混沌法则构成的“怀抱”中。
一种名为“陪伴”与“温暖”的感觉,如一张厚实柔软的毛毯,轻轻包裹住了“啼哭者”那颗从诞生之初就孤单至今的心。
“啼哭者”,彻底不哭了。
它那庞大而模糊的身影,第一次停止了因为存在本能而进行的无意识抽动。
它缓缓地,舒展开身体。
露出了隐藏在混沌光影之下的真实面目。
那不是什么狰狞可怖的怪物。
那是一个蜷缩着的,巨大无比的婴儿。
他的皮肤如同最纯净的水晶,倒映着宇宙的流光。他的眼睛,是两团深邃浩瀚的星云。
此刻,那双星云般的眼睛,正无比好奇地打量着怀里这个毛茸茸、软乎乎的小东西。
然后。
他伸出一根手指。
那根手指,比一颗恒星还要巨大。
却用一种极致的小心翼翼,轻轻碰了碰兔子的耳朵。
兔子动了动三瓣嘴,似乎觉得有些痒。
婴儿笑了。
无声地,笑了。
随着他的一笑,整个“阿尔法扇区”那混乱破碎的法则风暴,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重新编织。
那些诡异的色彩凝聚成一朵朵绚烂的新生星云。
被湮灭的空间和时间,重新恢复了平整与秩序。
一场足以毁灭一个河系级文明的宇宙天灾。
就这样。
被一瓶酒,一盒胭脂,和一只兔子,给哄好了。
“不周山号”的舰桥控制室里,落针可闻。
太白金星张着嘴,喉结上下滚动,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整个人已经彻底宕机。
雅典娜身后的数据瀑布早已静止,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混杂着震撼、荒诞与极端不解的复杂神情。
“成功了……”她喃喃道。
“不。”陈晨摇了摇头。
他看着光幕上那个抱着兔子,自顾自玩耍的巨大婴儿,神情平静。
“我们没有‘招聘’成功。”
“他,没有成为我们的‘王牌’。”
众人一愣。
是的,“啼哭者”被安抚了,但它并没有理会陈晨他们,更没有要“入职”的意思。
它只是找到了一个比吞噬冰冷法则更有趣的“玩具”。
它依旧是一个无法沟通、全凭喜好行事的宇宙级BUG。
“那……那我们岂不是亏到姥姥家了?!”太白金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不周山号’毁了!玉帝和王母的私房宝贝也没了!还差点把大圣和三太子给搭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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