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话音落下,韩奇心里暗自呼了声 “来了”,他像是被无形的线绷紧了一般,后背瞬间挺直。
他昨晚熬了半宿准备的那些关于经典案例的剖析、专攻领域的见解,此刻在脑海里飞速闪过,只等莉莉丝发问。
莉莉丝没立刻开口考验韩奇,而是指尖轻轻在咖啡杯沿划着圈,目光落在他脸上。
韩奇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渐渐平稳,眼神里因胸有成竹而透出的光亮一点点升腾起来。
他甚至已经想好,若是被问及最擅长的合同纠纷领域,该如何用自己办理过的三个经典案例佐证自己的观点。
莉莉丝见韩奇已经准备好了,按捺住内心的小雀跃,问道:“韩律师,你如何看待神州律法和泰西洲律法?”
莉莉丝的问题像一盆冷水,“哗” 地浇在韩奇心头。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大半,嘴角扬起的弧度僵在半空,差点没绷住表情。
他昨晚准备的全是 “如何用缜密的思维与论据推翻对方证人和辩护律师的证据”、“涉外仲裁中的时间节点把控” 这类实打实的硬知识,怎么也没想到会撞上这么个宏观到近乎 “假大空” 的问题。
好在多年的庭审经验让他练就了快速调整的本事,不过两秒,他脸上又恢复了平静。
但在莉莉丝看不到的地方,韩奇攥紧了西装袖口,舒缓自己内心的“惶恐”。
韩奇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开口,磕巴道:“这个...当代神州律法在发展过程中,确实借鉴了泰西洲海洋法系的部分原则,比如陪审团制度的本土化改造。但本质上,还是植根于大陆法系的框架,更注重成文法的严谨性......”
他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打鼓,这些都是法学院大一课本里的内容,说深了怕露怯,说浅了又显得敷衍,只能拣些不痛不痒的关联处慢慢拼凑说出来。
韩奇照本宣科地说完那番关于两**系关联的论述,心里其实没多少底,只觉得自己说的都是些皮毛,怕是入不了莉莉丝的法眼。
没想到莉莉丝听完后,竟轻轻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韩律师对基本知识掌握得很扎实,记得特别清楚,非常不错。”
韩奇脸上露出一抹略显腼腆的微笑,语气带着几分自谦说道:“熊小姐过奖了,这些都是最基础的知识点,哪怕是刚入行的律师都知道,实在算不上什么。”
他心里清楚,自己刚才那番话,确实没什么新意,不过是把课本上的内容复述了一遍而已。
莉莉丝对于他的自谦不置可否,随后话锋一转,议题陡然加重。
“那韩律师再说说,你如何看待法家、儒家对人性以及律法的看待?”
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咚” 地一声砸在韩奇心上,让他瞬间懵了。
“法家、儒家对人性和律法的看法?这...”
韩奇毕竟是个实战派律师,日常打交道的是具体的法条、案例和庭审技巧,哪里会花太多时间去深入研究这些理论性极强的东西?
再说了,去琢磨那些古代先贤对人性和律法的抽象论述,对他打赢官司似乎没什么直接帮助。
可眼下他又不能不说,只能再次硬着头皮,打着哈哈试图蒙混过关。
“这个嘛...法家更强调律法的严苛,主张以法治国,用严厉的刑罚来约束民众;儒家呢,似乎更看重道德教化,认为人性本善,希望通过道德来引导人们...大概就是这样吧。”
他说的这些都是些最浅显、最不痛不痒的观点,根本不敢往深了谈,生怕一不小心就露出自己在这方面的“无知”。
说完,韩奇有些不安地看着莉莉丝,心里暗暗祈祷这个话题能赶紧过去。
莉莉丝听完韩奇那番浅尝辄止的回答,忽然倾身向前,目光里透出一种洞彻的明亮。
“韩律师说得不算错,但还可以再往深里走。”莉莉丝随手拿起茶几上的钢笔,在指间转了个圈,“法家确实主张人性本恶,认为人趋利避害的本性需要外在约束,就像我们起草合同必须预设所有违约可能性。而儒家呢,除了荀子那派持性恶论,主流思想其实是相信人性本善的,比如孟子说的“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更像一种对人类社会的善意预设。”
韩奇抚着下巴点点头,完全认同莉莉丝对两者的看法。
“很多人觉得这两派是针尖对麦芒,其实不然。你看啊,法家的严刑酷法就像给社会拉上了一道电网,划定了绝对不能触碰的底线。比如“盗窃者受罚,伤人者入刑,杀人者偿命”。这张“安全网”让走夜路的妇人不必提心吊胆,让做小生意的商贩能安心收摊,让孩童能在阳光下自由呼吸,这便是秩序的根基。”
说到这里,莉莉丝将钢笔轻轻放在桌面上,语速放缓:“可光有电网不够啊!儒家的道德教化就像路灯,告诉你往哪里走能看到更美的风景。它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不是强迫你必须做什么,而是给你指一条让社会更温暖、人与人更亲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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