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里的共居 第185章 志伟的醒悟

所有人都在忙碌着，现场是一片有序的凌乱。

奏乐的调子悲壮哀怨，白事班子在炊烟袅袅中伴着冲天火光吹奏，端菜的阿姨穿梭其间，来哀悼的街坊挤满了整个院子，桌椅碰撞声、人群哀悼声交织在一起，嘈杂得让人无暇顾及其他！

待人群渐渐散去，奏乐声戛然而止，现场瞬间被死寂的沉闷笼罩。

美芽这才猛然想起，许久没见女儿小幸运了。她扶着墙艰难站起身，揉了揉发麻的膝盖，目光慌乱地扫过空荡的院子，却始终没看到那抹熟悉的小身影。

她心头一紧，心惊胆战地四处寻找，最终在厨房角落的水桶边，瞥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小幸运正依偎在桶边，小手里攥着个比脸还大的粗瓷碗，正费力地往桶里舀着中午剩下的剩饭，单薄的身子晃悠着，几乎要栽进水桶中。

美芽心一酸，喉咙像被堵住般发紧，几步冲上前去。只见小幸运抓着一把剩饭，正急切地往嘴里塞，米粒糊得满脸都是，沾在睫毛上、嘴角边，她却浑然不觉，只顾着吞咽。

美芽再也控制不住，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一把将小幸运紧紧抱在怀里，夺过碗，舀起剩饭小心翼翼地喂到她嘴边。

一天没吃东西的孩子早已饿极，竟顾不上眼前这张因悲伤而略显陌生的脸，只是拼命张着嘴，不断咀嚼着，小脸上满是满足又让人心疼的模样。

温热的饭香混着孩子身上淡淡的汗味，萦绕在鼻尖。美芽低头看着女儿沾满饭粒的小脸，感受着怀里小小的、温热的身躯，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执念。

这一刻，她下定决心，无论以后的路有多难，哪怕是乞讨度日，她都要把小幸运牢牢带在身边，一刻也不松开手，再也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婆婆的丧事让整个家都浸在浓得化不开的悲痛里，一家人围坐在八仙桌边，烛火在遗像前摇曳，沉默像块沉甸甸的铅，压得人喘不过气，连抽泣声都显得格外突兀。

“妈到底是怎么病的？”志伟攥紧拳头，声音哽咽着，通红的眼睛死死看向刘海。

刘海用袖子抹着眼泪，浑浊的目光又一次落在那帧笑意盈盈的黑白遗像上，喉结滚动着：“她心疼花钱，头疼了好几天，就是不肯去医院。

性子烈得很，非说自己是中邪了，硬要去老宅躲邪气，就这么……就这么给耽误了！”话音未落，他便又泣不成声，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为什么会这样！！早点送医院，怎么可能会出事啊！”志伟猛地拍向桌子，碗碟震得叮当响，声音里满是悔恨与嘶吼。

“家里哪有余钱？”刘海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声音沙哑而疲惫，“你们两兄弟常年在外，又不往家里拿钱，你妈她是真疼钱，怕给你们添负担，硬是咬牙扛着……”

志伟浑身一僵，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眼泪汹涌而出，砸在冰冷的桌面上。

是啊，他总说自己在外打拼不易，却从未想过，母亲在家竟是这样省吃俭用，连看病的钱都舍不得花。

那份“心疼钱”的背后，藏着的全是对子女沉甸甸的爱，而他却一无所知，直到天人永隔，才幡然醒悟。

夜色渐深，灵堂里的烛火依旧跳跃着，映着一家人垂泪的脸庞。

志伟缓缓站起身，走到遗像前，深深鞠了一躬，泪水模糊中，仿佛又看到母亲笑着对他说：“志伟，在外照顾好自己，家里不用你操心。”

他捂住脸，压抑的哭声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满心都是无法挽回的悔恨。